直待卢多唤了四五声那奚老大方才转过神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过来与卢鸿见了礼。之后也不待卢鸿说话便抢着言道:“敢问卢公子这些端州紫砚砚式是何人所制?”
卢鸿答道:“都是小子胡乱游戏之作可还入得奚先生法眼么?”
奚老大听了不由眼中精光闪动深深地看了卢鸿几眼说:“卢公子年纪不大于制砚一道竟有如此造诣委实另人钦佩。只是其中几方奚某却有不解之处还望公子指点。”
卢鸿听了便走过去与奚老大指点着几方石砚攀谈起来。
原来制墨之人除墨之外与砚最为亲近。如制墨之人能明了砚性通晓砚式于制墨有极大的帮助。奚老大对于砚式多有研究只是今日见这院中砚式竟然是没有一种自己以前曾见过的再听得居然是卢鸿所制不由大惊。
这时奚老大指了一方蝉形砚道:“如卢公子此砚以蝉形为砚池使得砚形象生动颇富生机。只是这砚堂做成了平面研墨之时却是不甚方便。”
卢鸿解释说:“此砚非为直研所制。当代砚式多以淌池为主最常见的箕形砚下方三足砚池斜长。只因前代做书多是跪坐于席或低榻之上这砚也是置于席或榻上如此直研自然方便。而今世人做书却是将砚与纸尽皆置于案上。此时若再直研肩膊用力甚是不便。因此小子所制这几种砚须是转圈研墨方佳。
奚老大听了卢鸿这番话手中却虚拟转圈研墨以及直推研墨之法反复试过又低头想了一回大声称赞道:“妙!妙!卢公子你这番话当真说尽了砚式变化的道理绝不是那等闭门造车的腐儒能讲得出来的。精彩!精彩!”
卢鸿听了奚老大这话微微一笑说:“事实上前代之砚也多有平面圆研的只是并不为世人所重。或有文人说直研为上说直研乃见真色不损墨其依据却是直研的研磨度较慢下墨便佳。其实直也好圆也罢只要你细心去磨度都是差不多的。”
说到这里奚老大连连点头卢鸿又接着说:“圆研较之直研另有一项大好处。直研之砚砚堂为淌池乃是斜面;圆研之砚砚堂乃是平面。须知制砚之石都是层岩若制成斜面较之平面的砚堂自然更为锋锐下墨爽利只是墨怕就不如平面砚堂细腻了。而且斜面砚堂使用更易磨损且磨损之后也难如平面的修整容易。”
奚老大此时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拉住卢鸿的袖子说:“公子这话若不是深谙石性精通墨法是决然说不出来的。我以前只道我奚家墨天下独步奚某于砚道多有心得还沾沾自喜。今日听了公子大论才知道自己当真是井底之蛙贻笑大方了。奚某愿追随公子习制砚之法只愿公子莫要嫌弃奚某愚钝。”
卢鸿赶紧说:“奚先生太客气了。奚先生制墨天下闻名小子还要多多向先生请教呢。”
唐时制墨之人身份地位与纸工砚工等不同与文人墨客多有交往。后世笔记杂谈等也常录有制墨之人姓名逸事士林之中多有声名。奚家易水墨天下闻名这奚老大也是颇有声望之人他说追随卢鸿卢鸿自然不敢托大。
说到制墨之事这奚老大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又由又是一把拉住卢鸿的袖子说:“是了是了公子不说我倒忘了。那古法油烟墨公子可是当真会制么?”
卢鸿笑着说:“这是自然。这上等古法油烟墨成本较之松烟更高但色泽光彩大大不同。另有他法油烟成本较之松烟为低只是墨色较之上品却差得多了。”
奚老大兴奋地说:“我奚氏世代制墨敢说当仁不让。那日见了公子信中所说制墨之法一一试用效验如神。又看信中说有油烟古法这才巴巴地赶来。今日所见真是不虚此生了!只要公子愿将这油烟之法授我奚家奚某便任凭公子驱驰但有差遣绝不推辞。”
卢鸿嘴上一边客气一边应承绝不藏私心里却偷偷暗笑。他那信封里将后世松烟的技巧捡了几点写出又说明自己得了油烟古法请奚家人来观摩教正。本是想骗个免费的劳工来帮自己做墨不想却钓上来一条大鱼。这奚老大不仅精于墨艺于制砚也颇为擅长有了此人自己的文房四宝大业就要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