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鸢尾的花期在四月到五月,离现在差得远。不论你找到的那盆花是不是鸢尾,它都不普通。”玉钟子微微的点着头。
“既然如此,慕筠为什么要骗我?鸢尾的花期又不是什么秘密,这种事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戳穿?”黎白风心中大为疑惑,他苦思冥想,却也想不明白。
“总之,下次再见她的时候问一下吧。”除了此事,还有一件事也令他十分疑惑,那就是玉钟子为什么会知道鸢尾的花期?
在黎白风的印象中,玉钟子始终是一个威严、高大的形象,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处理宗门事宜,就连喝茶的时候,也是在体悟道则,而不是单纯的在享受。
这样一个某种意义上算是无趣的修士,为什么会知道一朵花的花期?
玉钟子静静的啜着茶,没有丝毫交谈的倾向,见此情景,黎白风也不敢出言询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你做的很好,没有让我失望。”玉钟子放下茶盏,微笑着说道:“接下来,将它带回来。”
“是。”纵然心中毫无头绪,这时黎白风还是躬身行礼,点头应是。没办法,毕竟是宗门任务,容不得推诿退缩。
阐教宗门门规戒律森严,所有人都要遵循规矩,纵然玄山宗人少,门派内较为温情,但它终究是个阐教宗门,有些规矩还是不能变的。
玉钟子的影像已经消失了,黎白风走上前去,将落在地板上的黄铜小镜收起,翻身躺在了床上。
“鸢尾……慕筠……”他口中喃喃的念着,脑海中思绪翻腾,一幕幕影像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回放。
从二人相识的场景开始,到刚刚的相遇,每一幕场景,每一个身影,乃至每一个表情,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切换,背景中,一盆蓝紫色的鸢尾缓缓的开放着,妖冶的花瓣如蝶,振翅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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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风声。
熟悉的风声。
天高的秋季,风从回鸿山的山顶走过,冷清,凛冽,带着肃杀的意味。就是那样的风,贯穿了黎白风整个童年。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见惯了的风景。
一条宽阔的江河自远处奔流而来,冲击在山脚,拍击出高高的浪花。江水分成两股,呈“人”字形绕山而过,一直延伸至远方的天际。
离山很远处,两条分流之间,依稀可见一片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由于太远,看起来很小,小的像是一座积木搭起的城。
这里是回鸿山,那里是临岳市。
黎白风长大的地方。
“小风,你听这风声。”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黎白风回过头,只见穿着一身紫色宫装、萝莉模样的八师叔正坐在一块高石上,闭着眼对他说着。
“你听到什么了吗?”玉珑睁开眼,水灵灵的眸子望向他。
“没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在他口中发出,黎白风愕然的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幼时的样子。
“师叔也没听到。”玉珑淡淡的黛眉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八师叔你不开心吗?”
“没有啊。”玉珑展颜一笑,面容虽稚嫩,却带着宠溺的神色。她伸出双臂,将黎白风抱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如果有一天啊,小风离开家了,记得要对着风说话,千万要说哦,不然八师叔会找不到你的。”
黎白风听着八师叔温柔的话语,头上传来了柔和的触感,似乎是八师叔将脸贴在了上面。
随后,他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八师叔,好像下雨了。”
“不是雨。”玉珑的鼻子抽动了几下。
“那是什么呀?”
“你别问了,总之答应八师叔,离开家以后,一定要对着风说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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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风猛然的睁开双眼。
触目所及的是熟悉的房间,皎洁的月光自窗外照进来,将屋中照的一片莹莹蒙蒙的白,地上散落着几柄淡蓝色的丝质小旗,那是失去了黎白风法力供应后无力维持幻阵的阵旗。
头微有些晕眩,黎白风曲起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
“当啷。”一声略有些沉闷的碰撞声骤然响起。他低头看去,只见一面黄铜小镜扣在了地板上。
黎白风摇了摇头,晕眩感逐渐消失,思维也恢复了清晰。
“我这是……睡着了吗?”他逐渐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与师父联系之后,他抱着【传影镜】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圆满的完成任务,所有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应该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似乎,还做了一个梦?”
想到“睡着”,黎白风骤然回想起了之前的梦境,虽然醒来之后,有关于梦境的记忆已经如潮水般褪去,但依稀还记得大概的内容。
高耸的山崖,滔滔的江水,远处高楼林立的都市,周围参差的高石与斜松,耳边充盈着的凛冽的风,八师叔抱着他时温暖的触感。
那……并不完全是梦。
之前在梦中犹不自觉,但醒来之后,思维清晰,有些事情被他想了起来。这段梦境,不,这段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时的黎白风尚且年幼,刚刚学会走路,终日跟在八师叔的身后。
由于太过久远,这段记忆几乎快要被他遗忘了,不知为何,又会重新回忆起,还是通过这种神奇的方式。
是这两天太累了吗?还是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精神骤然松懈导致的?
他不知道。
黎白风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将小镜与阵旗捡起,随手拉开了抽屉,正打算放进去,但他的目光触及其中,却不禁一顿。
抽屉中摆着一物,其上正放着荧荧的微光。
那光芒,一如天上的星光。柔和、璀璨,却不灼目。
那是一本布帛制成的薄薄的书,书页莹白,依稀有一种玉石般温润的质感。书面上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摘星楼随笔”。星芒一般的微光,正从中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