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翻出窗外,手扒在窗台上,身子吊在空中晃荡,丝丝清冷夜风袭来。这时,他才发现外面的月亮很圆很大,大到占据了半个天空。朵朵黑色的乌云在月辉下镶了层银边,似掩住真容的黑丝面巾般神秘而迷人。
见了林洛倒挂的身影,那月亮竟然张开两道细狭的眼瞅了他眼,又迅速合上。
林洛若有所感的回望一眼,圆月当空,月空之下,远方是无穷无尽的深色苍穹。
而自己攀住的这座楼孤伶伶的悬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挨地。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同样,你看不到的,也并不意味着就不存在。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鬼怪的传说,才会传到你耳朵里。
林洛松手,身体向上坠去,是的,外面的重心又是相反的。强劲的夜风掀的林洛衣服簌簌抖动,将他的黑发吹的向后凌乱扑簌飞舞。这种向上坠落的感觉很是奇特,一时间让林洛再也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地,天不是天,地也不是地。
林洛望着深遂的无尽的夜空,在即将跌入它的大嘴之前一探手,扒在墙角上如只大蝙蝠般晃悠。
左臂一使劲,林洛身体荡起,右脚在一踹窗户,随着乒林哐啷破碎的声音林洛一扭腰进到里面。
翻了个滚,林洛蹲在地上警戒的望着四周,只是眼前一幕令他惊愕不已。
只见这似是位古代女子的闺房,暗香浸腑,红烛乱颤,耀的房内影影绰绰。红纱床幔朝两边卷起,露出躺在里面的一位宫妆华服丽人。两边有四个带刀穿青衫的侍卫木头似的立在两侧。
那丽人见了林洛,忽然盈盈一笑,道:“王爷,你可总算来了。”说着,从枕下取出一把镶珠包金鞘的宝刀,捧在手上,起身款款递到林洛面前。
林洛站起身看她一眼,只见她双眼中深情脉脉,却又含着一股绝诀之情。丽人朝他行了万福礼,又将宝刀再次递到身前。林洛伸手接过,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身穿一套古代的金黄色蟒袍,腰缠双狼牙咬束带,脚蹬汲云快步轻靴。
将宝刀一抽,寒光四射,冷气逼人。好刀啊!林洛暗赞一声。
随着林洛将刀拔出,边上立着四位带刀侍卫眼神忽然灵活起来,他们单膝跪地,齐声道:“王爷,莫要再犹豫了,如今,只能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属下愿誓死效随!”
那宫装丽人也自帐内取出一把轻剑,刷的抽出持于手上,将剑鞘往地上一丢,对林洛道:“臣妾也愿与王爷同生共死,共赴黄泉。”她柔弱的脸庞竟然显出无比的坚毅,只是林洛如何看都是那么悲壮凄婉。
林洛闻言,开了灵眼朝他们望去,只觉眼前只有屋内墙壁,家具饰品,竟然看不见他们一丝身影。鬼怪也逃不出自己的灵眼啊!除非,它们非人非鬼非怪。竟然只是某人的一缕片断回忆,却不知为何被永锢于此。而今夜,这个阵法机关被触动了。是有意?是无意?
闭了灵眼,丽人和侍卫重又回到眼前。
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这是段什么如此刻苦铭心的经历,值得用术法禁锢。
林洛一握宝刀,长笑道:“好!咱们走!”说着,当先出了门。
走廊两旁,立了两排同样装束的自己的侍卫,见自己后单膝行礼,又默默起身依次跟随在自己身后。走廊里只有整齐的步履声和刀剑偶尔撞击在墙壁上的摩擦声。一时间肃杀之气凝重如山,又有一股壮士一去不回的苍凉萧索之意。
出了房间,来到殿堂,只见两旁布满了如虎似狼的黑色带甲护卫,手持铁戈,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自己那点人与这些一比就根本不够看了。
大殿之上的雕龙楠木圈椅上,坐了位同样穿着件紫金龙袍的青年。他脸容狭长,眼中阴鸷,面带讥讽。龙椅边上还立了位穿杏黄袍的中年道士,正眯眼捋着山羊须打量着林洛。此人的极度不舒服感觉不由让林洛多瞧了两眼。
“王兄,我以为你不敢出来了。”龙椅之上的青年嘲笑道,“看来还是要多亏虞娘,是她劝动你的吧,你还是一始既往的懦弱啊!”
林洛就感到一种愤怒和耻辱感在胸中燃烧。是你的感觉吧!林洛感同身受。
龙椅之上的年轻人忽然猛地立起,一指林洛,大声呵斥道:“王兄!你为谋得皇位毒杀父皇,事已败露!如今,你是自尽于此,还是让为弟亲手送你一程呢?”他说完,那些殿上黑甲护卫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虞娘手中剑一指,护住林洛,道:“你这弑父弑母、陷害兄长,卑鄙无耻的凶手,连我这一弱女子也不耻于你。”
“哼,历史,从来都是由胜者书写的。”说完年轻人一指林洛等人道:“而你们,就是史书上悖伦杀父,谋逆篡位的贼子!给我上!”
虞娘满面悲愤,对着围上来的卫士道:“你们都是我朝的勇士,先皇待你们不薄,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颠倒黑白?”
回答她的是寒光闪闪的矛尖,虞娘腰身一拧,手中薄如蝉翼的剑锋撩起,叮叮之声响起,将那些枪头斩断,变成了黑棍。她竟然有些武艺。
年轻人面无表情,望着阶下的虞娘,道:“妇人,怎敢插手朝堂之上的事情。念在你我也曾相交一场,给你个机会,丢下剑,我可免你一死,正好,我宫里,还缺个会舞剑的嫔妃。”
虞娘听的激愤不已,浑身颤抖不停,见有卫士欺她是个女子,大着胆子持矛刺来。虞娘冷哼,身形一闪,如穿花蝴蝶绕过,手中青锋一抹,飙出一道血花。那卫士捂喉倒下。
龙椅之上的青年震怒,道:“给朕将他们五马分尸!”
那密麻的墨甲卫士一拥而上。林洛的卫士们等着林洛下令,却见他似木头一样站立不动,又似事不关已般袖手而立,是被吓傻了,还是……
罢了,谁叫自己等人跟随了这样一位主,大喊一声与身边的敌人厮杀开来。
虞娘回首,见林洛无动于衷,心下也是一阵伤感,道了一句,“王爷,臣妾先走一步!”说完挺剑而上,刺伤几名卫士。只是女儿家气力实在有限,双臂已经酸软,望着那举起的黑压压枪林无论如何也闪不过。虞娘眼一闭,胸一挺,“此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