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忧伤;
然而偏厅内的张文若却没有兴致再诗情画意,他只觉得外面的太阳就像大火炉似的炙热烘烤,地面的热浪往上猛窜,直把人烤烫得口干舌燥,浑浑噩噩,让人窒息。
“柳姑娘,既然小生的那位孙姓友人不在百花阁,那…小生也不好在此处耽搁太久,这就告辞了!”
张文若朝柳叶儿略略拱手,就要告辞离去;他在得知孙屠子并没有来过百花阁后,心情再不复初来时的那般轻松惬意,神色颇有失落,以至于美人在侧他也照旧慌神。
而柳叶儿觉得张文若的语气再不复刚才的热情,连身形突然变得有些萧索,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心想:张公子为何频频来我百花阁找寻这个孙姓屠子,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深意不成?还是…这只是他借故脱身的托词?….唔,绿珠昨日与我说过,他昨日来时也是这般的由头…嗯,这张文若神出鬼没,来历莫名,而且他来的时机也太过蹊跷,可不要再是秦师姐耍的诡计呐!…不,不成!我刚才让他作诗填词,他虽然满口答应,但是…他却没有临场作出一篇文稿用作打样,只是一个劲的推脱时间,甚至于他连个住宿的地址都没有告知我们….唔,这个张公子…可不像表象这样的简单呐!
柳叶儿心中一动面上的颜色却不改,一脸温和的笑道:“张公子,您好不容易光临鄙舍怎么说走就走,这也太仓促了吧?…不若这样,您先别忙着离开,且在我百花阁用过午宴,稍后妾身再亲自送您出门…您方才应承下来杏儿妹妹选花魁的诗词一事,算是帮了大忙,且给我等姐妹一个聊表心意的机会,也省的叫外人知道了,再编排我百花阁怠慢贵客!”
张文若微微苦笑,不疑有他,稍作思量,便推辞道:“柳姑娘美意,小生心领了!只是,小生身上确实有要紧的大事等着去办,实在不好再过耽搁…还请柳姑娘海涵,且容张某先行告辞!”
说着,张文若便是一个长揖,然后直起腰身,转身欲走。
柳叶儿见势不妙,赶紧三步并前驱身将其拦下,而其面上却笑脸愈发娇艳:“张公子,您说的大事…莫非是和公子要找的这个孙屠子有关?…若张公子信得过妾身,可否将实情相告…不瞒您说,我百花阁如今虽然败落不少,但是若想帮公子找寻一个人却也简单的很呢!”
对啊!我孤身去找孙屠子,无疑是大海捞针!…可是百花阁不同,她们作为义阳县城的一个地头蛇,总会比我这个没头的苍蝇方便许多!而且,即使她们找不到孙屠子本人,以她们的能量也得知道孙家在义阳城的产业到底在哪!
张文若心中一动,面上不禁动容道:“既然柳姑娘诚心要帮在下,我也不再矫情了!其实是这样的…”接着,他便把孙屠子留在八宝酒楼的讯息以及他近日遭遇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张文若叙述完后,柳叶儿不禁恍然大悟,难怪张公子一个劲的要找孙屠子,原来他是把荷包弄丢了,身上没钱去购买束修礼物啊!可是…这孙屠子为何要把张公子引到我百花阁呢?他明明不在我们这里!难道…此人知道我百花阁有难,特地引张公子搭救我等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我印象当中,我百花阁的姐妹着实不熟悉这个家住庆和镇的杀猪世家呀!…不,不对!我等姐妹虽然不熟识…但是师傅她老人家呢…
“张公子,您确定你口中的这个孙姓屠子是祖祖辈辈都住在庆和镇么?他真不是近期才迁居过来的?亦或着…你们只是萍水相逢,他这个屠夫的身份只是公子听他说的?”
“呃…柳姑娘,你为什么这么问?莫非…柳姑娘以为这个孙屠子是在下杜撰的一个莫须有的人物,单单只为蒙骗你吗?”
“张公子莫要急躁,妾身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孙屠子来历莫名,而且行事古怪,他明明不在我百花阁,却偏偏要把张公子引到我们这里…张公子,实不相瞒,我百花阁如今正处于多事之秋,此事太过蹊跷,妾身作为百花阁主,却不得不防啊!…”
张文若听到柳叶儿这样解释,也觉得有道理,不由得信服的点了点头,说道:“柳姑娘此言,颇有道理;..唔,姑娘若只是疑惑这孙屠子来历不明的话,倒不用担心…实不相瞒,我与这孙屠子并非萍水相逢,他家也确实是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庆和镇的老人,而且我与他关系相熟,甚至可以说十分亲近,他断然不会是柳姑娘口中的心存不轨之人!或许…他之所以会在八宝酒楼留那样的讯息,只是一时口误吧!”说罢,张文若不禁面露苦笑。
“一时口误?…唔,或有可能吧!不过,张公子,你说这孙屠子与你关系亲近,这…又是何意呢?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告知妾身实情呢?…哦,当然了,若是张公子认为不方便,妾身也不敢强求的!”
“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不过…罢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相遇便是缘分,我便将实情说与你听算了!”说着,张文若又把他和孙幺妹之间的曲折故事说了一遍,这才大大满足了柳叶儿的好奇心。
“张公子果然是个奇男子呢!”柳叶儿一脸古怪地笑道。
张文若被瞧得面色讪讪,一脸苦笑道:“柳姑娘莫要取笑在下了…既然在下已经将事情阐述明白,却不知柳姑娘可否愿意帮在下一个小忙?”
柳叶儿莞尔笑道:“张公子还请直说,只要妾身力所能及,自然义不容辞!”
张文若拱了拱手,笑道:“那小生先在这谢过柳姑娘了!…柳姑娘容秉,小生所求之事与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柳姑娘可否帮在下查探下孙屠子的下落,亦或是帮我找到庆和镇孙家在义阳城产业的具体位置…”
柳叶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了这件事,然后又说道:“公子放心,此事交给妾身处理,不出一时三刻,百花阁手下门人自当传来公子所需的消息。”
说罢后,她便将此事对随行的一个侍女交待一番,而她本人则又邀请张文若留在百花阁享用午餐;而张文若呢,觉得别人帮你大忙,再弗绝她的好意也着实有些不近人情,再加上此时几近午时,而自己又身无分文,能有美人陪自己吃顿午餐也乐得享受。
…………….
柳叶儿见张文若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便着手安排下人准备午饭,而她本人则趁着厨房还未备齐饭菜的这个空档子又领着张文若在附近的园子闲逛一圈。
百花阁果然是百花阁,处处都是芳草萋萋,百花争艳,鸟语花香,伊人顾盼;一路上,柳叶儿犹如重返山林的眷鸟一般,欣喜欢快地领着张文若在这片布置精美的园子里信手闲逛;携美相伴本该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然而闷燥的气候却使得某人无法承受这份美人恩重。
二人闲逛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别院,这个院子不大,却胜在布置得当显得玲珑别致,不说院内的花圃苗丛,单说院子中央那棵爬满藤架葡萄架就为这个院子加分不少。
“柳姑娘为何领在下来此处…”张文若对于柳叶儿领他到这个僻静的小院子觉得有些奇怪,不禁问道:“…难不成,咱们午饭在这吃么?”
柳叶儿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张公子见谅,咱们的午宴可不是在这里享用的!妾身领您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要领你见见杏儿妹妹罢了!”
“杏儿姑娘住在这儿?不会太简陋了么?!”张文若不由得又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座精致小楼的周身布置,口中却喃喃地感慨起来。
虽然张文若的声音很轻,但是柳叶儿还是听到了一切,她望着张文若一脸古怪的表情,不禁掩口笑道:“张公子有所不知,杏儿妹妹虽然是我百花阁的头牌门面,但她为人淡泊,乐于平静,而且她又异常心仪此地,妾身便随了她的性子所幸将她安置此处。”
张文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便随柳叶儿进入院子里的一间绣楼。
“张公子少待…”二人刚一进屋,柳叶儿便示意张文若在一旁暂且等候,而她则对一路随行伺候的柳沫儿吩咐道:“沫儿,你去楼上把杏儿唤下来,就说我把作《清平乐》的张公子领来了。”
“喏!”
柳沫儿得了自家阁主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盈盈地施了一礼便要转身登楼,只是在临走时却略有深意地扫了张文若一眼,直把他看得心生疑惑。
而这一幕同样的也没有逃得过柳叶儿的法眼,她虽然不知道二人之间的隐情,但是柳沫儿明知道自己有求于张文若还敢如此失礼作为,不禁让她有些心生不快。
“张公子且上座…”柳叶儿玉臂微抬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便热情地招呼张文若坐下。
张文若面露微笑,同样的也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便一前一后联袂来到花厅中央的茶桌旁坐下。
“张公子,这是杏儿妹妹自己调配的花茶,你且尝尝。”
张文若刚刚坐下,柳叶儿便很自然地伸出葱白似的玉手为他斟满了一杯花茶。
“谢过柳姑娘…”张文若稍微客气一下,也就顺手接了过来,也没有真的品尝,只是放在手边冷置。
“张公子,妾身方才听你说,你是翠阑书院的学生,却不知你是何时拜入山门的?”
“我是…”
张文若面含笑意,正要回答柳叶儿的问话,就被一旁楼梯上传过来的一阵“踢踢哒哒”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投目一看,正好见到有三个身着彩衣的妙龄女子奔下楼来,而其中一人又正好是刚上楼唤人的柳沫儿,是故,张文若猜想这一行人中便有那位要选花魁的杏儿姑娘。
果不其然,这三女子才刚露面,一旁的柳叶儿便座不住了,忙起身上前一脸笑意地将其中一人引到张文若面前。
“张公子,这便是我们百花阁新晋的台柱子,也是将要在中秋节当天甄选花魁的杏儿妹妹…”
张文若见到正主来了,也不好再纳乔傻坐,索性起身上前迎了过来;张文若才走近当前站定,柳叶儿又指着他说道:
“杏儿妹妹,这位公子便是作出《清平乐》的张文若,张公子!…张公子大才,不禁文采斐然,而且作诗填词也均为擅长,更难得品性出众,已然应允咱们包办妹妹中秋献艺时所需求的诗稿文赋了…”
“哦,柳姐姐,你是说…张公子已然答应了?…这是真的么?”这女子美目精彩满面欣喜,望着柳叶儿的神情颇有些激动。
柳叶儿没有好气地白了一眼,笑道:“傻妮子,姐姐还能骗你不成,你若不信只管自己去问问张公子,反正人家就在妹妹面前!”
杏儿得了柳叶儿的一通调笑,不由得有些窘迫,但是她却还真的带着满脸羞色颇有期待地望向张文若,只是她踌躇再三,却怯懦不语,那欲迎还休的模样直叫张文若心生好笑。
既然美人不好意思,张文若便抢先开腔替她解围:“确如柳阁主所言,在下答应为杏儿姑娘量身打造几首诗词。”
说罢,张文若便开始细细大量眼前这位杏儿姑娘,只见她体态娇小却不失婀娜多姿,面容清丽又略带狐媚之气,款款而立,仪态优美,眼明目亮,神色怡然,总之,这是一个有着纯情的皮相,骨子里却透着妖娆的绝色尤物;而她名唤杏儿,却更让那青涩与香甜并融,引人无限遐想。
“张公子,张公子…”
就在张文若品位着眼前的“杏儿”时,耳畔传来了阵阵呼唤,这才让他渐渐回过神来。
“哦…让诸位见笑了!”见到在场的几位女子都在掩口轻笑并且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己,张文若也不是傻子,料定是自己恍神失仪,惹人取笑了。
“咳咳…杏儿之姿容果然举世无双,方才登堂入室,便趁得此间屋舍蓬荜生辉,暗含珠晕;而后与柳阁主并立左右时,更似并蒂双姊,绝世倾城;张某不过一介俗子,初次见到如此美景自当惊为天人,魂牵梦萦…张某还想为佳人留个风流浊世的好印象,不想这才刚一会儿,我便心神失守,露出痞相…实在失礼,实在失礼!”
众人原本还对他的花痴相略有鄙夷,但是张文若的自嘲解围却给众人留下了“风趣、挚诚”的印象,当然了,对他一向持有偏见的柳沫儿却是除外。
“张公子说笑了,奴家蒲柳之姿,哪里当得起公子如此盛赞,实在折煞小女子了!”杏儿弱弱地应一句,便又抿口一笑,直让这份青涩酥麻了某人的心神。
好萝莉,真萝莉啊!这要是扎上双马尾,活脱脱的二次元萌妹子啊!
张文若双眸一亮不动声色地在心中为这“杏儿”打上十分,并打赏一只大保健…
“好了,好了!咱们放着好好的桌椅不坐,还要在这傻站到何时…来来来,张公子,咱们还是坐下说话!”
望着又要失神的张文若,一旁的柳叶儿不由得暗暗翻了几记白眼,连忙打断某人的无限遐想,赶紧招呼众人回到刚才的那张茶桌前坐下,柳叶儿真不知道,再晚一会这个张文若,张公子是不是又要流口水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