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医院某单人病房里。
刘铭煜一条腿吊着,上面打了石膏,此刻正大发雷霆。
屋里果盘儿、水杯、花瓶碎了一地,江舟瑟缩在墙角,满脸乌青,脑门上豁了个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血,显然是被玻璃渣子给划伤的。
“你个混蛋!王八蛋!没用的废物!蠢材!满身肉膘子竟然能让人给丢出去,你特么吃糠长大的?”刘铭煜唾沫星子乱喷,要不是腿吊着,他一定得跳下去狠踹江舟几脚。
江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那些保安一身腱子肉不是也没挡住人家嘛,你特么不怪他们,转过来怪我,我招你惹你了?
“你特么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叫人去,今儿我要是不把沈飞那孙子给废了,我特么不姓刘!”刘铭煜狠狠拍着床单,满脸狰狞。
江舟如蒙大赦,正要脱离这个风暴中心。房门却在此刻,被人推开了。
从外面进来一名青年,此人面色红润,气息平稳,一双鹰眼炯炯有神,脸型偏长,嘴唇比较薄,嘴角紧紧抿着,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
他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衣着也甚为考究,能看出平日里是一个比较注重细节的人。
他进来以后,直接走到床边,一巴掌狠狠掴在刘铭煜脸上,阴沉道:“不姓刘也好,免得给家里人丢脸!”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刘铭煜脸上直接泛起鲜红的五指印,但是面对这个打他的人,他却一点怨恨都不敢表现出来。
这青年正是刘家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刘铭章。
江舟急忙凑上来,叫道:“刘处长。”
刘铭章微微颔首,温和的笑道:“小江啊,这里没外人,就叫我大哥吧,头怎么流血了,快去,叫医生给包扎一下。”
江舟急忙用袖子把血蹭掉:“小伤不要紧的,谢谢刘大哥关心。”
刘铭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包扎一下,然后回家安心休息,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怪你。”
江舟满脸感激,还想说什么,却被刘铭章打断:“去吧,顺便替我给江叔叔带个好。”
江舟一走,刘铭章的目光马上阴沉下来,一屁股做到床边,掰起弟弟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问道:“还疼吗?”
刘铭煜委屈的摇摇头,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江舟是你的朋友,你不能那么对他,知道吗?”刘铭章轻轻叹了口气说:“不要对自己的朋友颐指气使,这只能让他离你越来越远。”
刘铭煜道:“我就是心里有气。你不知道沈飞那孙子有多嚣张,他爹不就是个吃软饭的么,嘚瑟什么啊!”
刘铭章笑道:“可不要小看任何人,你小看他,所以今天是你躺在这儿。”
“我的腿骨折了,哥,你得替我讨个说法。”刘铭煜抱着大腿,咬牙切齿的说。
刘铭章微微一笑:“听说他把四五个保安都打趴下了?”
刘铭煜不爽的哼道:“谁知这孙子是不是吃了威尔刚来的,以前我也跟他打过,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是也没吃过亏,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力气就大了那么多,我在他跟前就跟小屁孩儿差不多,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刘铭章皱起眉头,沉吟道:“这样,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伤,回头我找个人试试他。”
“别啊哥,咱不能就这么算了,得叫人把他的腿也给打折了!”刘铭煜哀求道。
刘铭章站起身,淡淡说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我们刘家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了,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另外,不要去给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那些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铭煜嘿嘿笑道:“放心吧哥,有你出手,我犯得着找别人么。记住啊,把他两条腿都给打折了!”
刘铭章看着弟弟,心里暗暗摇头,恨其不争,却又哀其不幸。母亲走得早,父亲工作忙,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弟弟是他最亲的人,除了他自己,谁碰他弟弟,就是碰了他的逆鳞,打折他的腿?哪有那么简单!
……
沈飞在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陪便宜父母吃个早饭,就回校了,今天是周五,后面两天是双休日,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一趟雾灵山。因此心情还不错。
回到办公室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在上课,就他自己比较清闲。
左右无事,沈飞想到今早便宜父亲的嘱咐,就没在办公室里干耗着,转头去找吴真卿闲聊。
校长室的门开着,吴真卿正端着茶杯,悠然浏览着网页。
这间学校是他儿子兴办的,老头儿在家里闲不住,就强行跑来担当校长,看似有点胡闹,实际上他是真有能力,把部队里的作风引入进来,将学校治理的非常好。
当然,老师们背地里并不怎么喜欢他。都叫他鬼见愁!一般没有特殊情况,很少往他这跑。
因此,沈飞的到来,让他略感诧异。
“怎么,出事了?”吴真卿第一句话就给沈飞添堵。
“瞧你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了?”沈飞翻翻白眼儿,直接走到沙发前坐下。
吴真卿呵呵笑了:“你小子可不让人省心。怎么样,在这里呆的还习惯么?”
沈飞道:“挺好,同事们友爱,同学们热情。”
吴真卿摇摇头:“我怎么听说你跟郭龙之间闹了点不愉快,好像宿舍里还被人写了血字儿。”
“您老果然目光如炬,什么事都瞒不住您。”沈飞笑道:“一点小摩擦,我会处理好的。”
吴真卿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我让王新宇带你,是因为这个人比较稳重,处事圆滑,人忠厚,没什么坏心眼儿,你得跟他好好学学。其他班级的孩子都服管。只有七班的孩子们顽皮了一点,但毕竟都是孩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您老就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儿。”
“那就好。”吴真卿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会下棋吗?”
沈飞点点头,以前小的时候学过一点。
吴真卿眼睛一亮,呵呵笑道:“那太好了,咱们杀两盘。”说着就从旁边的柜子里端出一副棋盘。上面摆了一盘残局,显然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娱自乐。
沈飞目光凝重,上面的棋局可不简单。这老头应当是个高手。
然而,棋局一起,沈飞就傻眼儿了,这老头儿哪是什么高手,纯粹是一个臭棋篓子。
“哎,你这卒子没过河怎么就拐弯了?”
“哦是么,我这是骑兵!”
“等等,马怎么改走田了?”
“我这是天马!”
“你一炮怎么能吃俩子儿?”
“我这是双响炮!”
“好吧,将军!”
“等等,等等,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死局了。”
“不对,刚刚你这个马不是在这,哎,不对,我的象怎么也少了一个,你小子欺负我眼神儿不好是吧,快把象给我摆回去……”
“吴校长,我待会儿还有课,我先走了。”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课。”
“真有!”
“我批假!”
“……”
吴真卿的棋品那叫一个差,不断地悔棋,不断的偷子,凭着各种无赖招数,硬是跟沈飞杀的难分难解。
更让人无奈的是,他下起来精神亢奋,不觉疲惫,如果不是沈飞下午的确有课,能逼着他下一整天。
沈飞狼狈逃窜的背影,让吴真卿笑的前仰后合。他走到桌边,摸起电话拨了出去。
“老陈啊,呵,是我,吴真卿,你昨天说的事情,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再容我观察几天嘛,回头你跟他说说,叫他平时多陪我下几盘棋,说不定我这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好好好,这小子没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嗯,就这样吧,记得跟他说啊,难得棋逢对手。”
挂掉电话,吴真卿再次回到棋盘边摸出棋谱摆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