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下,李宏宇抬步走了过去,在那张躺椅上躺下后不动声色地望着那名中年狱卒说道,“你认为如果我在这里不明不白地死了后我外公会如何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杀害生员犹如杀官,要牵连全家人!”
听闻此言,中年狱卒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望着李宏宇,他在这里已经干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宏宇这样镇定的人,明知道会被害了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交谈。
立在中年狱卒身后的几名大汉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只不过是小小的狱卒而已,可不愿意招惹左佥都御史这种令满朝文武忌惮三分的都察院高官。
如果别人说这种话的话那几名大汉或许不会相信,可李宏宇不同,这几名大汉不仅知道李宏宇弄伤了张泉还知道他是襄阳大儒赵广丰的外孙。
赵广丰在湖广士林颇富盛名,与其交往的自然也都是那些饱读诗书之人,因此他有义弟在都察院担任监察御史显得顺理成章,毕竟他交往圈子里的人都是士林中的佼佼者,属于士大夫阶层。
尤为重要的是,李宏宇表现得太过镇定了,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使得那几名大汉无法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李宏宇神色严肃地望着中年狱卒,虽然他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心里却异常紧张,他现在所能做的唯有尽量拖延时间,希望赵欣他们能及时赶来。
至于左佥都御史是赵广丰义弟一事,纯属李宏宇瞎编乱造,其目的自然是吓住中年狱卒等人使得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
如果李宏宇猜得没错的话,赵欣等人肯定是领着襄阳府的生员到武昌城的衙门里请愿去了,这才导致了中年狱卒等人奉命杀了他,所以他必须要尽可能地稳住中年狱卒,给赵欣等人的到来争取时间,届时县衙或者府衙的差役肯定会前来协同看守他,那样他才会安全。
“李案首,小的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很快,那名中年狱卒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地向李宏宇说道,想要试探李宏宇的虚实。
“不就是‘贴加官’!左佥都御史曾经告诉过我外公这种刑罚,大牢里想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但唯有这种方法最容易做得像得了急病暴毙。”
李宏宇瞅了中年狱卒一眼,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目,一脸平静地说道,“一个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童试案首无缘无故地在大牢里暴毙,这件事情你认为能轻易遮掩过去吗?”
“你……你知道‘贴加官’?”
中年狱卒闻言不由得一怔,颇为意外地望着李宏宇,在他的印象里李宏宇这种只知道寒窗苦读的年轻士子不应该知道这种刑罚才对,更不应该在行刑前就能猜中。
“谋杀就是谋杀,掩饰得再好也是谋杀。”
李宏宇依旧闭着眼睛,有条不紊地说道,“虽然普通人不清楚,可你在大牢里待了多年,应该知道窒息而亡跟暴毙有着不小的区别吧,经验丰富的仵作肯定能验出来窒息而亡,届时一旦左佥都御史介入,你认为武昌卫的人会维护你吗?”
听闻此言,中年狱卒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自然知道左佥都御史真的参与进来的话,武昌卫的人肯定会把他和行刑的人抛出来当替死鬼。
“韩叔,左佥都御史真的会查这个案子吗?”这时,一名立在中年狱卒身后的大汉神情紧张地望着他说道。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狱卒而已可不想招惹左佥都御史这样的朝廷监察大员,不要说他了就连刘易在左佥都御史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韩叔,他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左佥都御史在身后撑腰,他怎么敢打伤了小侯爷?”随即,又有一名大汉凑上前来低声说道,神色显得颇为担忧。
被称为韩叔的中年狱卒皱了皱眉头,瞅了一眼在那里悠闲地闭目养神的李宏宇后陷入了沉思,这种棘手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虽然以前他也做过这种暗中害人性命的勾当,不过有人已经打点了好了一切,被害的人不是以畏罪自尽上报就是以暴毙而亡上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韩叔,咱们怎么办,如果不按照上面的话去做的话肯定会受到惩处,说不定连命都没了。”见中年狱卒沉默不语,一名大汉开口提醒道,他们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根本就没有选择命运的余地。
“让我想想。”中年狱卒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他被李宏宇给吓住了,现在可谓是进退维谷,无论杀还是不杀李宏宇好像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李宏宇看似悠闲轻松地在那里闭目养神,暗地里支着耳朵聆听着现场的动静,从中年狱卒的话语中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很显然中年狱卒心中颇为顾忌,这将给他争取宝贵的时间。
说实话,李宏宇不知道自己还能拖多久,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全力争取更多的时间,希望老天这回能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