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下巧计谋粘罕败宋援
回到西京大同,完颜希尹立即开始了行动部署。其时,留守大同的金兵的数量不多。完颜希尹上表金太宗吴乞买,希望从其他各路募兵,调至大同,以备急用。金太宗吴乞买得知完颜希尹的用意之后,笑道:“朕离大同太远了,要不,朕也得凑一凑完颜希尹所策划的这一场热闹呢。”
不出数日,大同已经是精兵云集,大约有一万多人。完颜希尹笑道:“有了这些精兵强将,足够用了。”
又隔一日,完颜希尹开始了行动。他将一万余名精骑一字儿摆开,首尾绵延有数千里之长。也就是说,这些兵卒被部署在四军八馆之地紧靠金国一侧的边境线上,完颜希尹为其起了一个奇妙的名称,号之曰“狩猎行动”。
在完颜希尹的一声号令之下,“狩猎行动”拉开了它的序幕。由一万多精骑组成长长的横队,象是一排不着边际的浪头,齐头并行,向西推进过来。一时间人喊马鸣,山涧震动。那些潜藏于崇山密林,深涧草丛之中的野兽,一齐被赶了出来,惊慌失措,向西奔驰而去。也有一些因为惊恐而昏了头脑的动物,打算从人丛中穿过向东逃命。可是,它们依然被赶了回来。这就是说,只能让它们往西去,却不准他们东行。
名为狩猎,可是,这些人多势众的狩猎者的行为却有些稀奇古怪,令人不解。他们虽然手握弓箭,但却是引而不发,他们手中虽然持有长枪,但却是持而不刺。他们的任务好象仅仅只是将老虎、野豹、山猪、羚羊等野兽从林中赶出来,然后赶着它们向西,再向西,这或许是一种人为驱赶野兽大迁徙的行为。
渐渐地,那些留守四军八馆之地的夏兵也在金人的身前身后出现了。金人见了,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并诚恳地召呼他们加入到打猎的行动中来。西夏兵初时颇为惊愕,后来看到金人并无恶意,也就自觉地随之而进。
这次大规模的狩猎行动进行了六七天,一直推进到四军八馆之地的最西边线,这才停留下来,并在边界线上安营扎寨,以作久停之计。而西夏之兵要想返回原来驻守的地方,已经根本不可能了,他们只好撤至西夏境内。至此,西夏人这才明白了金人“狩猎行动”的真正用意,连忙派人向金求和。于是,四军八馆之地便为金人顺手牵羊,据为己有。
西夏国王李乾顺为了向金人表达敬顺之意,又继续出兵攻宋。派兵入寇宋之泾原路,北宋帅司调统制李庠统兵捍御,而泾原路军第三将曲端也在调遣之中。李庠驻军于柏林堡,打算在此设防,阻击夏军。但因为派出去侦查敌情的兵卒被西夏兵的表面现象所迷惑,提供了错误的消息,因而也就作出了相应错误的判断和部署。为西夏兵所乘,大败而溃。幸亏曲端能够临敌应变,力战败之,扭转了战局。此后不久,西夏兵又再次入寇,连续攻陷了西安州、怀德军等地,兵锋所指,直接威胁到了镇戎军的安全。其时,镇戎军没有守将,经略使席贡因为曲端在柏林堡之战中的卓越表现,力荐他任镇戎军知军兼经略司统制官。由于曲端的竭力防御,这才遏制住了西夏人的进攻之势。这年的十一月,西夏王李乾顺组织和发动了一次最大规模的进攻。他派遣太子率领重兵围困怀德军(即平夏城),屯兵绵亘数里,号角惊天动地,日夜不息。宋怀德军知军刘诠督军坚守,虽然多次主动出击,并击退了西夏兵连续不断的进攻,但始终没有攻破和粉碎西夏兵的围困。后因箭尽粮绝,难以坚守,与通判杜翊世将府库付之一炬,率众突围。但因众寡不敌,兵败谯门。杜翊世举家****,刘诠被敌所获,不屈而死。这年的十二月,李乾顺又派兵自天都寨进围兰州,围攻五日五夜,但因兰州城防坚固,未为所破。遂移兵通川、圆子诸堡,大肆掳掠,满载而归。金人也因西夏王李乾顺能够遵守盟约,前后数次出兵声援,于攻破宋都汴梁、并掳掠宋徽宗、宋钦宗二帝北归之后,与西夏重新划定了疆界。自麟府路洛阳沟东距黄河西岸;西历绥德军暖泉堡、鄜延路米脂谷至累胜寨;环庆路威边寨过九星原至委布谷口;泾原路威川寨经怀德军古萧关至北谷川;秦凤路通怀堡至古会州,自此直距黄河,分熙河路尽西以限封域,后又分出陕西北鄙以与天德、云内相交换,仍以黄河为界。至此,粘罕原来的许诺也有了某些方面的实现,西夏王李乾顺的声援行动也终于得到了一些报偿,这也是西夏和金国关系之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
却说孙翊兵败朔州,退居险要,以作长守之计。粘罕的目标是攻取太原,以为孙翊不足为虑,遂率兵南下,长围太原。孙翊看到粘罕重兵都在太原城下,而朔、代之地兵力空虚。便与部下商议,与其退保隘阨之地,防守自固,倒不如借着粘罕无暇北顾之际,抢据天险雁门关,招兵买马,严加防守。等到粘罕师老兵疲、返归云中之际,控制其归途要路,必能歼敌。部下诸将都以为,与其坐而待围,倒不如寻找战机以求歼敌,方为上策。孙翊看到所部将卒士气甚高,乐为之战,心中甚为高兴。以为雁门关乃是西京大同与太原之间的必经之地,且又是天设之险,易守难攻。遂派人潜入关内,与当地士民相结,内外夹攻,夺取了雁门关。又以代州为据点,招军买马,前来从军者络绎不绝。孙翊加紧训练兵卒,又派兵四出进击,一时声威大震。粘罕得知之后,派兵守住忻州要隘石岭关,以阻止孙翊之兵南下增援太原。
其时太原城被金兵围的象是铁桶似的,内外的联系都已断绝。宋朝君臣召谕河东诸军增援太原,宋府州守将折可求遣人相约孙翊共谋救援太原之事。两人商定,合兵一处,以壮声势。
孙翊虽然和折可求敲定了时日,但他是一个性急之人,当下点齐人马,启程南下。他已经侦知粘罕在忻州石岭关驻有重兵。便绕道西行,经由宁化州,抵达宪州,这里也是折可求所率府州兵的必来之路。孙翊在宪州驻有两日,还不见折可求率部到达。等之不得,遂对部下说道:“谅那粘罕乃是区区一个丑虏,有何所惧。太原城中父老百姓,望援兵如望水火。我若早日抵达城下,先挫敌之军锋,那时折可求之军继至,二人合势,必会败金兵于太原城下了。”众将听了,劝阻不住。孙翊遂令军中,拔寨南行。孙翊离开雁门之后,所据之地又重新为金人所得。
孙翊进至天门关,守关金兵约有五百余骑,兵力寡弱,守关金将出关迎战,被孙翊斩于马下。其余兵卒被包围于关前,几乎被斩杀殆尽。还剩有几个跑的快的,飞马奔回太原向粘罕报信去了。原来粘罕以重兵防守石岭关,而对天门关却疏于防范,反被孙翊乘虚而入。
天门关的败卒奔至太原,向粘罕禀报了兵败的经过,并说孙翊率领的军队克日之间就可兵临太原城下,望都统早作准备。粘罕闻而笑道:“敌兵人多势众,天门关防守不住,责任不在你们。至于孙翊倾巢而来,未必不是好事。”娄室说道:“都统,我料想孙翊乃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这可以从他的行动之中断定出来。所以,未必可虑。”粘罕听了,笑道:“何以见得?请仔细为我说个明白。”娄室说道:“我军云集太原城下,而且一月有余。西京大同必然空虚,这是不难预料之事。孙翊若是有谋之士,必然会率领全军往取西京大同。都统老巢受攻,感觉如何?”粘罕说道:“那就好象是在我的心头插了一把尖刀,叫人难以忍受。所以,当孙翊领兵攻取雁门的时候,就成了我的心腹之患。他若率兵直捣西京大同,必然会把我们逼入两难之地。大同是我们的后方,将士的家小都在那里。我们是分兵去救呢,还是不救?救也好,不救也好,都是一道难解之题。如今,他自己找上门来了,我们就可以从容地与之周旋。”
孙翊率军兵临太原,直至城下安营扎寨,与金军相距甚近。粘罕看到宋军部伍整肃,士气极盛,心中却也不敢有半点的松懈。次日两军接战,从清晨直战至傍晚,各有伤亡,胜负未分。暮色降临,双方各自鸣金收军。又隔一日,孙翊又率部挑战,粘罕亦以军应战。孙翊抖擞精神,把一个灿烂耀眼的银枪舞的就象梨花乱落,冷风飕飕。粘罕看到金将有些招架不住,连忙命令鸣金收军。次后一连数日,金军只是紧闭寨门,任凭宋军百般叫骂,只不出战。这一日,粘罕忽然大开寨门,率军而出。孙翊早已按捺不住火爆的性子,当一听营垒门外有金军的金鼓之声,立即披挂上马,率军冲出寨门。两军对阵,正要交战之际,忽然看到金军向两翼退去,从军中推出两三千名百姓,这些百姓呼儿唤夫,其声哀婉凄惨,令人不忍視听。原来,孙翊所部将卒多为朔、代二州之人。粘罕看见孙翊果毅善战,在阵前难以取胜,就想出了这样一条计策。派兵将朔、代一带百姓俘掠而至,临至交锋之际,以武力把这些百姓逼出阵前,以动摇宋军的军心。粘罕的这一招果然十分有效,孙翊所部将卒和这些百姓大都熟识,且又沾亲带故。当他们看到亲人们被逼至此,真是肝肠寸断,当下纷纷溃去,不敢再战。孙翊镇压不住,只有单枪匹马,拼死力战,终被金人所围。孙翊杀红了眼,竟不知突围而走,最后战死于乱军之中。
折可求率部从府州出发,渡过了黄河,经由岢岚,到达宪州。这时他才知道孙翊并没有如约相等,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他本来也打算从天门关入援,可是到了关前,看到金兵守关甚严,攻之两日,难以攻破。原来粘罕已经侦知折可求率领两万府州兵来救太原,早已派兵加强了天门关的防守。折可求攻关不得,不敢在关下迁延时日,便折向西南而行。翻山越岺,从松子岺道而出,抵达交城。这时,宋军将卒经过十多天的跋山涉水之苦,已经是困顿劳累,疲乏不堪,非常需要时间来作休整。
娄室听得折可求举兵来援太原,来见粘罕,说道:“都统,又一个有勇无谋的宋将来了。”粘罕听了,说道:“你是说,折可求和孙翊一样,犯了兵家之大忌?如果宋取围魏救赵之法,我军就得顾此失彼,难以兼顾了。”娄室说道:“从府州渡河向东,途径武州、朔州,直捣西京大同,皆是坦途大道,更无关隘阻拦。倘若折可求取此上策,则胜败难以预料。如今折可求弃此上策不用,而要长途奔袭,以解太原之围。如今已破孙翊,折可求虽然有二万之众,但天门关天险难破,势必绕道而至交城。我军若于交城待敌,以逸待劳,必然稳操胜券。”粘罕说道:“拔离速和突葛速之军离交城不远,可就近布署待敌。”
折可求率兵到了交城,正欲安营,忽然之间听得金鼓齐鸣,喊杀连天。只见拔离速率领金兵从东杀来。折可求急忙分兵迎战。正在酣战之际,又听得西面杀声又起,却是突葛速率兵杀到。折可求以疲惫之师,那里敌得住金军的两路精兵?当下拔离速和突葛速各率本部兵马,杀出杀入,将宋军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折伤大半,遂败溃而去。至此,太原城依然处于金人的重兵围困之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