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太清真人的怀念与云笑的感慨中慢慢流逝。

一直到月色转西，被一片云彩盖住，太清真人才一声长叹的回过神来。

“咦呼……太山枫林红，楚江映月清……映红啊，许太清这个书呆子，修不得剑，练不成罡……也只有你……才会选许太清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你走了，我一个人……好生……好生……额……”此时太清真人才忽然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人，一下子顿住，好半晌才呆呆的望着刘振：“额……你，你是乖徒儿？”

刘振施礼：“弟子在。”

“额……额……你，你还在啊……”

“师尊未曾让弟子退下，弟子自然在。”

“啊……啊哈哈……这个……这个，对了，乖徒儿，你叫什么来着？”

“弟子刘振。”刘振淡然的回答，似乎已经习惯了。

旁观的云笑：囧。

“额，对对，刘振，这名字不错，不错……放心，为师这次肯定记住！额，这个，为师啊……”太清真人毫无师尊尊严的抓了抓头：“我呢，这些年来，总是一个人……这个，习惯了……额……则个，倒并非有意忽略你……你别怪为师啊……”

刘振洒然一笑：“师尊性情中人，至情至性，弟子深感师尊的情谊深厚，哪里会怪师尊您。”

云笑盯着刘振的脸，却只看出了诚恳和善意。甚至……还有几分宠溺的感觉。这个刘振居然并非恭维，而是真心不怪这个几次忘记他名字的不靠谱师傅。虽然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可这刘振居然真的把自家师尊当小孩儿宠溺？

太清真人带着歉意望了刘振几眼，叹了口气：“徒儿啊，这个，我跟你说啊……”

“弟子在听。”

“当初呢，硬把你拉到我这里来，是因为，额，掌门师兄让我帮忙布置一些空间法器，答应给我一个资质优异的弟子名额。当初为师看到你呢，就感到特别的投缘，于是拉了你来我这太清峰……”

“弟子荣幸之至。”刘振诚恳的道。

“只是……只是……”太清真人抓了抓已经很散乱的白发：“老头子我现在也想清楚了，你啊，可是难的的仙品资质，虽然属性与为师契合……但是，若是跟着为师，怕是真的亏了你的前途……你啊，是个好孩子，要不……过几天，我送你去内院里，给你介绍个好师傅？”说到这里，老人叹了口气：“唉，以你的资质，又哪里需要我介绍什么……望内院一丢，老抗老乾他们怕是要抢的打起来……”

刘振望着老人落寞的神态，眼中满是暖暖的温暖：“师尊，您干嘛要把我推出去呢？”

太清真人笑了笑，笑容中却满是无奈：“徒儿啊，你还小，你不知道这天下……”

“弟子知道的！”刘振打断。

“你知道？知道什么？”太清真人丝毫不因为被弟子打断了话语而不愉，反而像个孩子一般好奇的问。

刘振笑道；“师傅，其实弟子这几天也看了一些书，知道战修和辅修的地位来说，战修似乎确实要在辅修之上。但是……弟子依旧希望能跟随师父您。”

“这……这……徒儿，你莫非糊涂了？”

“弟子没有糊涂。”刘振正色道：“弟子已经知道，这天下战修分三种。”

“这大千世界无穷之大，但凡凶险之地，却也是一个个隐藏的宝库。战修以自身之强大，在这些险地捕获妖兽，采集药材灵石，是为其一。”

“除此之外，我神州大地以北，有着一条极为宽广的白色山脉，在山的对面，则是被先贤流放的恶妖一族，许多战修便都在那白色山脉的边界把守。此乃我神州战修职责之二。”

刘振的脸上露出一份讥讽：“至于第三种战修，便是……我神州内部个大势力之间互相的争斗了……呵呵，这等内斗之人弟子不屑谈论之，然……这等战修，却是这天下最多的战修吧。”

“这三种战修，其实弟子真正看得起的，无非是第二种防守边界的修士。但是事实上，那些在白色山脉防守的战修，一大半却都是在内地犯了罪的罪犯被迫在边界防务的，剩余一小半，也往往是在内地混不下去了，才被迫去边疆搏命而已。”

太清真人微微一愕，然后点了点头：“没想到徒儿你居然也知道这事。”

“不管是不是罪犯，这种防守边境，保家卫国的行为，好歹还算是正常，也是值得尊敬的。而另外两种……”刘振鼻子皱了皱，上嘴唇翘起，表示出非常明确的轻蔑：“无论是斩杀妖兽的，还是杀人越货的，都无非是强盗行径罢了。”

“额？强盗？”太清真人有些迷惑。

辅修中鄙视战修的也是有的，无非都只是认为战修粗野无德、蛮横无礼等，却没有把战修说成是强盗的。

刘振一脸的讥讽：“不是强盗又是什么？妖兽我也略知一二，妖兽虽然并非妖族那种类人种，可凡是妖兽多半也是开了灵智的。与人类相比，无非是形体种族不同，却都属智慧生物。妖兽的晶核也是那些妖兽一点点修炼而成，那些修士直接打杀过去，杀了妖兽，夺了晶核，这和杀人越货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太清真人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至于第三种，说的好听是修士，说的不好听，也不过就是各势力彰显威风的走狗罢了。这些人自己不事生产，吃穿用度哪里来的？无非就是掠夺弱小罢了。”刘振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开一个轰及全神州的地图炮，依旧絮絮而谈：“辅修又哪里低下了？灵植师驯兽师帮助农业生产，炼丹师符箓师治病救人，其他辅修也是有所产出，靠自己的劳动自己的双手，不偷不抢，自力更生，这才是正常的生活方式！师傅，相比那些战修，我倒觉得，辅修才是真正的天下正道！”

“正道……正道……”太清真人喃喃的念叨着这两个词，眼中神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战修蔑视辅修？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掠夺者，他们不是生产者也不是创造者！他们的财富都是通过掠夺而来，又何尝为这世间做出丝毫的益处？哼，便是个泥瓦匠都比他们来的高贵！倒是师傅您这样的辅修，通过自己的努力，为世界创造价值，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做辅修会被轻视？做辅修是不思进取？呵呵……如果不想杀人越货，不想不劳而获，不想发横财就是不思进取……那弟子我……就做一个不思进取的辅修吧！”

太清真人望着刘振神采飞扬的脸，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和满足的笑。

“呵呵，好徒儿，乖徒儿……既然，你不嫌弃我这个老不死的师傅，那师傅这点压箱底的东西，可就都要教给你喽。”老人笑了笑，脸上却涌起一片豪迈与傲气：“为师这就先教你为师的独门秘术，学会这个，便是辅修，也可以笑傲天下，不怕任何人欺负！为师将这个术法，称之为——

虚空布阵术！”

当太清真人的声音落定，云笑却忽然发现，老人和青年都消失了。

之前的茅屋，山壁也消失不见。周围只有莹白的一片幻雾。

还存在的只余依旧矗立着的大树，和树下的石桌石凳。

在石桌上，一团光芒缓缓凝聚。

凝聚成五个大字——

虚空布阵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