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冬烟最清楚不过自己宗主的能耐,即便身体已然孱弱,却不肯坐以待毙,早已释出抵挡诡异祸乱之音的防护将晟瑾文和自己罩在里面,晟瑾文明显感应到玉冬烟的力不从心,一边妥帖收好雪月的魂魄,一边用另一只手从身后紧握住玉冬烟的手臂,低声道“你还是先设法保全自己,能逃则逃吧。”
玉冬烟凋落的心猛然颤动,诧异回头鼻子泛酸的哽咽道“王爷是在关心妾身么?”
只不过一句道义上的话语都能令她如此动容,晟瑾文看着玉冬烟双眸闪着热泪盈眶的热切和喜悦,一时心被堵得窒息,理不清此刻的不忍从何而来,却已本能的无言点头。玉冬烟泪如决堤,但整个人绽放出了此生最灿烂真挚的笑容。
幽玄境宗宗主冷魅讥讽,无情打碎他们唯一一次难得的真情流露,玉冬烟转头再次警觉的看向空中的幽玄境宗宗主,幽玄境宗宗主狰狞笑道“想逃?告诉你,你们谁也逃不掉。玉冬烟,好好的圣女你不当,非要学世人沾染这些嗔痴爱怨,你以为幽玄境宗的圣女是想当就当不想做就不做?你以为整日沉迷肉体的欢快是不需要付出代价?你可还记得幽玄境宗历代圣女在成为圣女后都需斋戒沐浴圣池,你觉得沐浴圣池会对你有何影响?”
玉冬烟在幽玄境宗宗主自说自话的言语里身不由己的瑟瑟发抖,惨白的容颜越发被无尽的恐惧占据,她虽极力冲淡吞噬自己的恐惧,但仍是如见了洪水猛兽般毛骨悚然问道“宗主是何意?”
“何意?你还不明白?枉你心思聪颖竟问这样的蠢问题。圣池是约束圣女的戒条,你若安心为圣女倒也相安无事,但你破了这身毁了这戒非要陷入情网自然必遭反噬,不仅自身魂魄和灵力在不知不觉中被蚕食殆尽,就连与你水乳交融的人亦承受不起最终虚空了魂魄而化为天地间再无法渡入轮回的荒魂,无感无觉,永世游丝虚荡,你说这样的约束可是起到成倍的震慑效果?”
非君骤然心惊,千般思虑却依旧防不胜防,不由深锁着眉头略微沉吟,眼眸闪过一丝坚决。而玉冬烟仅存的最后力气已受幽玄境宗宗主话语的影响被整个抽空,她满脑子只剩无尽凄茫中回响无数“是我害了你”的嘶戾声音。
人却依旧本能的苦苦支撑着防护结界,但可叹她再如何出于本能,再如何竭尽全力,终究逃不过现世的悲凉,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如坠入荒芜,然后整个人似萧索的枯叶向后栽去,防护应声而裂,晟瑾文及时抱住玉冬烟,眉眼说不出的平和轻声道“生死由命,你无需介意。”
细细的呢喃,抚慰苍凉的心,玉冬烟想伸手去抚摸晟瑾文为她柔和的眉眼,却只剩落下一滴泪的力气。
原来,不是幽玄境宗消匿了,原来,早已虚度了灵力虚空了魂魄,她竟然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身体的变化,原来,不经意间,她早已被算计,被架上圣女这个位置开始,注定了她被诅咒得不到祝福的一生,没有希望,无法救赎,只是,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用生命去爱去珍惜的这个人,难道真的要被自己所谓的情深拖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么?
幽玄境宗愉悦的俯视冷笑,“你已没有能力驾驭锁灵珠,你若将锁灵珠交出,本宗主可以考虑救他。”
修长的手指轻抬指向晟瑾文,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引诱玉冬烟心智的气息,玉冬烟绝望的双眸绽放出希望的绮丽,正想不顾一切和幽玄境宗宗主达成协议,晟瑾文一把抱起她已经抢先一步冷然说道“被奉为神圣的圣女尚且遭受欺瞒蒙蔽,阁下有何信用可言。”
玉冬烟一怔,随之燃起的希望再次冷却,她不笨,只是太想救他,可如今卷缩在同样虚弱的他的怀里,她居然生出奇怪的想法,若时间可以静止,若在生命尽头可以在他怀里就这样慢慢逝去,也许便是上天赐予她此生最美的圆满。
晟瑾文横抱玉冬烟的手微微拢紧了一些,低眉浅笑的看着怀中玉冬烟一眼,是温柔眷顾的,然后无视幽玄境宗的虎视眈眈,自顾缓缓前行。
玉冬烟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轻轻靠入晟瑾文怀里,天地再如何风起云涌波谲诡异,再与她无关,她只要沉埋他怀里,哪怕没有下一秒。
幽玄境宗宗主看着晟瑾文二人置身死于度外的傲然前行,一时间竟找不到对策。非君凝望离去的背影,虽明白幽玄境宗宗主此刻心生踌躇,但实际上想要逼玉冬烟就范实在是简单不过,一起赴死摧毁不了她的意志,但她定无法忍受所爱之人死前受摧残,只要让她眼睁睁看着瑾文受折磨,她就会立即崩溃。
他如今唯一的思虑在于是否要等霁沐晨现身后再做行动?霁沐晨,你大概也困入死局了吧,此刻现身与幽玄境宗对决,只怕要便宜那与你作对的二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