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的来势好急,猛得如一把锤子向天寒的头顶击去。天寒的瞳孔刹那间放大,眼底反映出越加变大的葫芦倒影,心中惊惧悔恨之情汹涌,自道必死了这次,又想,为何刚刚不拼死逃走,横竖是死,也许可有一线生机,而如今却是十死无生了!
无奈中,天寒只得闭目待死,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天寒身子就被那葫芦击飞了出去,撞到了那洞口边的石壁上,缓缓地,软着滑了下来。
时间仿佛刹那停止下来,洞中寂静,除了那白猿不息的狂笑回响,什么声响也没有。
良久,天寒那僵硬了的身子居然轻轻地抽搐了一下。慢慢地,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天寒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猛然,天寒坐起,抬天喷出一口鲜血!
沉重的黑夜降临了,什么,都不清晰了,只剩那一把低暗的喘息声在渐转安稳。
“好刺眼……这里是哪里?”这是天寒又一次睁开双眼脑海里想的第一句话。
天寒缓缓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定了定神,向四周看了开去。只见一个空荡荡的山洞,什么布置都没有。一束阳光移动,又打在了天寒的眼上,天寒感到灼目,一眯眼,躲了这一束阳光,而后又沿着光束往上望,原来,那束光是从头顶洞穴的一个漏空处躲进来的……等等,洞穴?天寒打了个颤抖,脑子开始清晰了起来……原来,天寒自从山上被抛了下来,最后落在那漆黑的山洞里时,虽然不致残废丧命,但终究是伤得不轻,胸背之间闷着一团淤血,身上的伤好了,却一直盘郁不散,目前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日子一长却终究是个隐患,更添天寒身上呆了漆黑的环境里许久,心中抑郁,居然是一直都有点浑浑噩噩。现在经那白猿葫芦一下重击,居然把胸背的淤血击散掉,气息流转通畅,脑子自然也就清晰了——也不知那白猿是刚好正着抑或有意而为的呢?
天寒回忆起这些的事,心中暗念:“原来,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那么,我现在该如何是好?”本来天寒自猎户身死后心中已是灰暗,在被青龙子击落山崖时也是存了死志的,只不过机缘巧合之间,居然奇般地生还,大悲大喜之间,心中的死志,不由地去了大半,竟苦心思索起如何逃生之事。
正想着,却又想到“吱吱”的一阵怪笑声,天寒暗苦,一滑臂,合眼,又躺回了石床上装起昏迷来了。
进来的,正是那白猿。那白猿进来,也不到处走,只走到天寒床边,看也不看,突然就抡起手中的葫芦就朝天寒的肚子砸下去。天寒本来就已经醒了,只是紧闭着眼不敢动弹,如今听到“呼呼”的一阵风声耳边响起,刹那后肚子一阵吃痛,不禁“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那白猿一听到天寒的喊声,双腿一振,一跳数丈,出现了在洞口,刚触地,又是一抖,又回到了天寒床边,吱吱怪笑不断。
天寒知道,他的把戏早被那白猿拆穿,只得睁开了双眼。刚一睁开,又差点被吓昏了回去。当然啦,哪一个人在刚睁眼的时候映入整个眼里的是一布满白毛的猿脸在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晃来晃去却能不惊不慌的,那才是不正常的。何况,天寒虽然经历过生死大事,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刚醒来不久,气血虚弱,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吓,自然没那么镇定从容的。
那白猿见天寒一副被惊得不轻的样子,又是一阵手舞足蹈,开怀大笑。天寒过了许久,回过神来,见那白猿夸张的神态,也觉好笑,不由地也笑了起来。
白猿见道,很觉可笑,更是笑得肆无忌惮,狂放不羁,一身白毛乱抖,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又突然一跃而起,在壁上腾跑,如影无迹,旋风地一般,笑声不断,充斥着整个石室,后笑音渐大,隐有雷霆之音。天寒听到此等声音,却是悄然停下了笑声,紧盯着白猿,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再后来,笑音愈大,石室都微微震动了起来,石床摇晃,石杯石碗乱动乱滚。天寒见状,心感情况有些不妥,连忙叠声地喊:“白猿前辈!白猿前辈!”连喊几声,喊到声嘶力竭,竟不见理睬。
天寒看到,那白猿越跑越快,不过比之前的步伐居然出多了几分混乱,看其神色,隐约之间,其本身通红的猿脸如今竟红得将要出血似的!天寒心中一惊,看着白猿,脸色几变,又看着白猿腾跑的路线,咬了咬牙,猛地站了起来,看准了一个地方跃了过去,刚好到地,转过身,就看白猿一头朝着天寒冲过去!白猿的面目狰狞,天寒大叫一声,尽力一抱,一压,被白猿的巨劲拖出一丈多又撞在了石壁之上,不过也幸好,终是把白猿停了下来。
白猿在天寒怀里动也不动。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突然,白猿全身颤抖了起来,一跃而起,又跌坠回天寒怀中。天寒吃了一惊,胸中疼痛也无暇理会,定神看着白猿,只看白猿那张布满白毛的猿脸从红变白,从白转红,这番来回几次。而同时白猿的体温亦变得忽热忽寒,热可如地下熔岩,寒竟若北海玄冰,周而复始,不断变幻。
天寒看状,不说这才十四岁的孩子,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成年人,也几曾见过这等奇异的情况?天寒手足无措,想着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办好。无奈间,天寒也只好拥着白猿,白猿寒时搂紧一些,热时松开一点,略尽本心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都能有一柱香的时候,白猿终于开始变得正常,先是体温不再寒热变化得可怕,再慢慢地回归到了正常的体温,最后连脸色也不再时红时白,慢慢地,白猿也不再颤抖,趴在天寒的怀中,安静地。
时间慢慢地又过去了一些,天寒静静地倚在石壁的平整处,背部碰撞的疼痛早已消减了许多,又经这一天的惊魂,神思倦怠,见白猿已经安好,慢慢地,又有点昏昏欲睡之意。
正在这时,天寒于安静中感受到捧着白猿脸的手有了点湿润,再尔后,听到了些压抑到很低很低的泣声。天寒诧异,低头望过怀中的白猿。只见它全身卷缩,尾巴紧收回到了胸前,猿脸朝下,一动不动,弱小,而无助。
天寒看状,突然之间,百感交集,伏下身子,把白猿紧紧地搂着。
皆是世间苦命人,堪叹堪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