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两个女儿》

“滚！给你一个面子你还喘上了。”洪晓乐翻着白眼还以颜色，她帮白墨奶奶的后背完全擦洗好了后，用热水再挤了一遍毛巾，这才递还给老人家。自个回到自己的蓬头下打开水龙头清洗着身体，她没回看葛木那边，却是问道。“说，你这表姐又是哪来的？”

“哦呀~”葛木重新坐下，开始认真清洗身上的泡沫，语气随意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最近我妈和我说的！她有一次来医院看我正好碰见我表姐她，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大家一起吃了饭。好像是我没出生前，她妈妈因为某些原因搬家去了美国，久而久之断了联系，我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们了，上次意外得见真是很惊喜。原来她们家的人去年回国定居，我表姐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提前回来了。现在我们两个妈私下里经常逛街吃饭游乐园，小日子过得比我这个女儿还好真叫人嫉妒。而我也和表姐相处的不错，她已经是我庞大后宫的一员了。”

说到这，葛木不禁痴汉的笑了起来，流下了幸福的口水，整个人轻飘飘的。她用浮夸的姿势擦干略湿滑的乌发，也和洪晓乐一样用毛巾将长发扎了起来，免得在弄潮。

“滚吧！变态。木木，你这是病，得治！”洪晓乐一副嫌弃恶心的表情，有点拒之人外的意思，当然，她没有回过身，都是葛木通过洪晓乐侧脸的细微变化推测出来的。

小恶魔顿时撇起嘴，随后脸上浮现阴险的笑容，素手弄出好多泡沫，她悄悄地朝洪晓乐背后走过去。而对方忽然寒毛竖起，潜意识觉得不对，扭过头，只见葛木像一只饥不择食的猛虎，双手各捧着白色的泡沫，往洪晓乐身上扑去。洪晓乐惊得一声尖叫，没反应过来被葛木推到，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遭受到了无尽的屈辱对待，是的，对洪晓乐来说就是屈辱对待。对方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在她身上乱抓，点中了她的笑穴，搞得洪晓乐一阵笑痛，不小心头撞在了墙上，葛木才悻悻退去，吐了一条小舌卖萌。

洪晓乐揉了揉疼痛的脑袋，恨恨的瞪了葛木一眼，看来是要轮到葛木遭罪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在旁边像小学生一样打闹，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哦对！她们的确不是淑女，某种意义上，应该是女汉子才对。但场景还是很香艳，令人遐想连篇，也幸好没有哪个异性在这，不然就有好看的了。

而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的白墨奶奶，没有丝毫觉得怪异的地方，反而让她想起了她的青翠年华也有这么几个和葛木洪晓乐一样的姐妹在。那时候白墨奶奶还正处于人生最轻松的时刻，一群姐妹放学后喜欢在乡间的河边戏水，捉鱼，偶尔也能逮到老鳖拿回家煮一碗老鳖汤，那真是又香又营养，家里的几个人围在一个小桌子上吃饭，虽然客厅狭小，还是那种下雨天漏水的红装瓦房。不过，却很温馨，大家都很快乐，感到满足。

哪像现在，住的是变高级了，但人心冷淡了，无情了，变坏了。大家每隔三四天都要吵一次架，跟仇人似的，一点都不快乐。以前整个镇子里的人或者村子里的人都比较和气，吃的虽不是那么上等，但都是自己养的、种的、做的；现在了？人心变得很贪婪，很黑，过的日子都很急躁，像赶着去投胎似的。

吃的东西，要不就是假的，要不就是过期的发霉的，要不就是添加化合物，或者白·粉、地沟油。这哪是给人吃的？！这是毒，这都是毒啊！！过去那些个善良朴实的人去哪了？有谁知道？！

白墨奶奶不免有些伤感，那个时代已经被现在的高楼大厦给埋没了，连同人心一起。而和她一个时期的姐妹，大部分都已不在；生病走了的，去国外的，养儿不孝被媳妇气走的等等，白墨奶奶要好的几个朋友从她嫁人搬家后就没再见过。或许，不会再见了！

心里有些发堵，但当她注视着眼前那两个还年轻刚刚起步的女孩时，老人家感到胸口有种暖意涌动。是了！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人不能沉浸在过去的幻想中，只能顺应社会的发展，去适应周围的变化，哪怕累得象条狗，也只能这么活着。

她们这代，才是这个时代的主人。白墨奶奶面含着慈爱的笑意，望着眼前嬉闹中的洪晓乐和葛木，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两个女儿，那种情愫无法直接言明，但却正是老人家渴望多年的东西，是她期盼的幸福之一。可惜，自从小白墨的母亲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亲戚摒弃她们，没多久小白墨的父母相继而逝后，一切生活就都变得惨不忍睹起来。

“奶奶，小白他还说了我什么坏话呀！”身心疲惫的葛木洪晓乐两人分开，又回去重新洗了一遍。

“闺女，你千万别生我孙儿的气啊！”老人家怕对方会不高兴，担心的说道。

“嗯？哈哈~”葛木一边擦洗着身子，一边转过脸爽朗的笑道：“奶奶，你多虑了，在我们年轻人看来，这都是些小打小闹增加感情的手段而已，我哪会真的生气！”

白墨奶奶这才点点头安下了心，她关了水笼头，因为已经洗好就没必要再开了，稍微用毛巾擦拭了一下就可以离开了；但老人家她却坐在小板凳上没有先走的意思。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最后在纠结中，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讲道：“葛木闺女，虽然我孙子总是说你有多可怕，但奶奶我却不那么认为，也许我孙子是想隐藏什么，但我是他奶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说起你和洪晓乐闺女的时候，下意识会笑，这在来医院之前是很难得的，因为他对我笑一般都是在宽慰我，不是真心想笑。来了医院接触你们后，他真心的笑容越来越多了，这是我不敢相信的。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碰到可以知心相交的朋友了吧！反正我很想谢谢你们，因为你们，我孙子白墨他才会变回以前那个开朗的模样，哪怕只是一点好的改变……我都要谢谢你们。”

老人家眼中蕴含着泪水，身躯情不自禁的在颤抖，她忍不住弯下老腰就要叩谢以表达她内心对两位年轻女孩的感谢。葛木和洪晓乐吓了一跳，也不顾身上有没有洗干净，赶忙上前扶住老人家不让她叩谢。两个女孩复杂的对望了一眼，似短暂的交换了一下意见，心灵相通唯有相处多年的挚友才能这么了解对方，可见二人有多么清楚对方的想法。

她们二人扶起白墨奶奶将她轻轻按在小板凳上，通过双手，感受到了那具年老体迈的躯壳当中蕴含了怎样的亲人之爱后，洪晓乐第一个忍不住开口带着那微涩的哭腔说道：“別，奶奶，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也是一样的，从墨墨身上看见了自己昔日的影子，所以会想去帮助他。在我眼里，虽然和白墨相处才只有两个星期不到，但我一眼便知他绝不是一个坏人。”

“我……”葛木扶着老人家的左边沉默迟疑了几秒，才露出罕见的认真神情道：“我虽然很喜欢欺负小白，但……那是我对待亲近的人特有的相处方式。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便从他眼中发现了那眸里深藏着对生活的绝望，痛苦，和悲伤。我不想让他再那么压抑自己，所以才会选择用这么一个粗·暴的方式去开导他，现在想想，要做人大姐，我还是有点嫩了。”

她伸出左手擦了擦鼻子，又舔了下嘴唇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那么丢人。

“葛木闺女……晓乐闺女……”白墨奶奶看了看围在她两边的这两个女孩有点心酸和感动。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右边的洪晓乐看着左边的葛木，两人相视然后同时点了头，一起望向老人家。“就将我们当成您的女儿吧！我们今后也会作为白墨的姐姐和您一起照顾他，也照顾您，陪伴在你们身边。或许……某一天弟弟会离开我们，但是，我们绝不会让您继续孤单下去，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们会接替弟弟的任务，让您老过上幸福的生活。”

白墨奶奶没说话，两位少女紧张的伏在她的跟前，静等回复。老人布满褶子的双眼垂了下来，她的浑浊的瞳孔内闪过几分怜爱和一丝痛苦，又像是某种决绝。她不作回应，只是展颜微笑，抬起粗糙的双手摸了摸两位年轻少女的头顶甚是慈爱，仿佛真的将她们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洪晓乐以为是答应了，所以很开心的躺在老人家的怀中。但葛木却没那么天真，她忽然想到了最坏的事情，震惊的差点暴露出来；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依偎在这位散发着母性温暖的老人身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