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突起的那块槽形石确实很怪异。它呈青灰色,上面似乎还有一些隐约可见的纹路,尤其是那鞭节形的一节节肢体,无不证明:这块槽形石是某只远古动物的化石。
三叔对于这些东西是不甚了解的,他对秦风说:“你看,那东西象不象是座雕像的一部分?我觉得它象是脖子什么的。”
秦风用手电照着那个东西,看得还是不太真切,于是就在石梁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三叔的肩,一只手打着手电仔细地观察着那块岩石。他觉得三叔说的有道理,这时候一个奇怪的想法跃出了他的脑海,他觉得这块石头确实即象是化石也象是雕像。当“雕像”这两个字出现在脑中时他就想到了锥子崖那里的情况,是啊,这个东西的粗细跟羽蛇神的头部还真的比较符合。只是它的形状实在不象是蛇类的躯干,看起来倒更象是节肢类的动物。
秦风又向石梁的高处挪了两步,他的一只手离开三叔的肩头,扶到岩壁上。他的手刚一触及岩壁就觉得有些特残,岩壁极不平整,他的手指滑过,竟带起一些细碎的颗粒状物,簌簌地落了下来,有一部分落到三叔的脖领里。
“什么东西?”三叔警觉地回头,他以为有什么动物在上面出现。
秦风说了声没事,他用手电照向岩壁,发现它们呈紫红色,也有的地方呈白色,那些白色的看起来有点儿象是石灰岩。这些岩层竟出奇的松软,秦风用手抠下一块酥岩,在手掌里搓着,这些白色的岩石被他搓成了细碎而均匀的颗粒状砂子。
秦风的眉头凝了起来,他喃喃地说着:“白垩,这里怎么会有白垩?”
“什么白垩?”三叔问。
秦风舒了口气说:“白垩是石灰岩的一种类型,主要由方解石组成。它的特征就是比较酥软,颗粒均匀细小,用手可以搓碎的地层就叫白垩系,我们所用的粉笔中就含有大量这种矿物质。”
“你是说白垩纪吧?”对于这个名词三叔倒是听说过。
秦风点着头:“不错,地质学上的白垩纪至所以取这样的名字,就是因为在那个时期地层中含有比较多的白垩。它们主要是由一种叫做颗石藻的钙质超微化石和浮游有孔虫化石构成,通常呈白色,但也有紫红色的沉积层,比如我国的白垩纪地质层就多是红色。问题是在这个岩洞里出现大量的白垩纪地质层……那说明了什么呢?”
三叔糊里糊涂地接过了话头:“说明我们目前是在白垩纪?”
“不不,这是绝不可能的。”秦风说,“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个山洞的形成最起码在六千五百五十万年前,也就是白垩纪的晚期。这从这里的地质沉积层上就可以得出证明,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在白垩纪地层的下面,也就是沙漠中会出现新生纪第四代的地质地貌呢?这不符合常理啊?难道这山洞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全新的地质结构系统?这里的白垩纪是刚出现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也是情不自禁地摇头。这种可能性几乎比连中十注五百万大奖的概率还要低。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形成的?秦风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但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地真实,由不得他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三叔见秦风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凝着双眉,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倒也没有打断他。他向下望着纠缠在一起的肠虫,还有岩石上的金蝎,在想着怎样才能脱身。
过了片刻,秦风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取出折叠铲在岩壁上敲了起来,有些白色的石片混杂在石沫当中纷纷落下。只一会儿工夫,秦风就在白垩沉积层中发现了许多贝壳,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化石标本。
“我的天啊!”秦风感叹着,“这里简直就是部地球生物教科书。这是……这是菊石;这是鹦鹦螺……咦!这是什么?”
秦风一边说着,一边用铲子小思翼翼地把一块灰白色的螺旋状石块给撬了下来。这个东西的形状看起来象是一只蜗牛,只是它比蜗牛要大许多,足有一个小饭盆大小,上面还规则地散布着几道纹路。
毫无疑问这是一块古生物化石。令秦风不解的是这个东西硬壳的壳口处伸出几条类似于章鱼触腕似的东西,它们很长,几乎超过了自身长度的两倍,并且象弯曲的蛇一样相互纠缠着绕在壳上。从外形看它介乎鹦鹉螺与菊石之间,但又与它们完全不同,无论是鹦鹉螺还是菊石,都没有这样长的触腕。这个东西壳外的一部分倒更象是章鱼。然而从古至今还未听说过有长着一个甲壳的章鱼。
它到底是什么?
秦风疑惑地从工兵铲的一头拉出凿子,轻轻敲打着这块化石。石质很脆,看起来由火成岩组成。敲了两下后那个东西就从中间碎裂开,从壳里现出一层隔板,上面很平整,稍微向下凹陷。隔板与外壳的接合处几乎看不到缝合线。这符合鹦鹉螺的特征,看来这个东西极有可能是一种新种属的鹦鹉螺。秦风的心里正要这样下结论,接下来的发现又让他迷惑起来——敲开第一层隔板后,在下面还有另一层隔板,这一层则布满了褶皱,显得极不规范,这一点又恰恰附合菊石的特征。
秦风挠着脑袋,喃喃地咕噜着:“奇怪啊!这个东西看起来即象菊石,又象鹦鹉螺,甚至断在壳外的一部分肢体还有章鱼的痕迹。这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候三叔的一句话提醒了秦风。
“不管是什么,肯定是怪胎,又象石头,又象鸟,又象鱼的,这不是怪胎是什么?还是别想这个怪胎了,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是真的。”
对了,这三者都属于海生软体动物。并且还相互有着亲属关系,菊石与章鱼极有可能就是从鹦鹉螺进化而来。而现在这个家庭成员中的菊石已经彻底消失了,至于鹦鹉螺本身就是一种活化石,它们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四亿五千万年前,并且在某个时期它们的个体曾达到了数米长。而章鱼不用多说,它们虽然比人类出现的要早许多,但大体也是从鹦鹉螺演化而来。
这样看来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山洞在几千万年以前是处在一片汪洋之中;而这个怪模怪样的化石极有可能就是从鹦鹉螺到菊石,再到章鱼演化过程中的某一个环节。想到这里秦风生起一种莫名的兴奋,虽说他对于古生物学与地质学没有太深的研究,也谈不上爱好,但这个发现必竟是能改变目前的生物进化史的,说是“伟大”的发现也不为之过吧?
同时这个双口盖的生物也更加证明了目前他们所处的地层是白垩纪晚期,只有在那个时期才出现了由石灰质组成的双口盖菊石。
三叔看到秦风满面红光,似乎有什么事情使他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以为是想出了可以逃生的计策,急忙凑过来问:“怎么样?有办法了?”
秦风被三叔问得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目前的处境也是心中焦虑不安。他摇了摇头,答非所问地说:“以我看上面那个东西应该是一块史前海洋蝎的化石。而白垩纪地质层出现在新生代第四纪的上面,这情景你不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三叔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秦风又说:“你想想我们曾经在天架山中遇到的那个空间扭曲的冰洞。当时本来应该是地面的位置却出现在了头上,而本是地面却成了穹顶。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呢?”
三叔似懂非懂地说:“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跟那里差不多?也是上下方位颠倒了?”
秦风点着头。除了这种解释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导致地层顺序的紊乱。
三叔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脚下,又抬头望了望了山洞的穹顶,喃喃地说着:“不太可能啊,从地势上看,下面是沙漠,上面是岩石,要是下面本应是穹顶的话,那沙子现在岂不是会飞上天来了吗?”
三叔的话倒是提醒了秦风,说的没错,这确实是违返自然规律的,这样看来山洞的上下方位是正常的。秦风想了下,又做出另一番假设,他觉得也许是山洞本身应该是地面,并且还是一片沙漠,只是后来由于不知什么原因沉到了地表以下,它甚至穿透了白垩纪沉积层,一直到这里,并在这里形成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奇怪生物的原因。
这个推论看似合理,却是相当地大胆。如此大的空间一下子沉到地底,又恰巧形成一个岩洞,这种概率低得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所幸三叔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物理共性,他只担心能不能活着离开,所以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当然他也并不明白秦风至所以提出这种种假设也是为了能找出离开的办法:如果空间扭曲论能成立的话,那么他们就可以借助空间的倒置而在穹顶上走出去。反之,后一种假设是对的话,那么就可以证明这个洞穴在坍塌下来时一定会留有罅隙,否则地下河从哪里来?金蝎又是从哪里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在穹顶上找出那个出口,然后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