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收回照片,开始了审问。身份特征确认之后,端木就目前掌握的证据对颜浩提出进一步的问讯。
“颜浩,三月十四日你在哪里?”
“在警队值班。”颜浩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肯定?”
“当天凌晨有人猝死,我上午从警队直接去的现场。”
“你说的猝死者是不是他?”端木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男子,软件工程师郑小阮。
“是他,你也在场。”颜浩故意说道。
“不错,我也在现场,但是你比我早去了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颜浩不明白他的意思,“我记得我到达时你已经在现场。”
“你的到达时间是上午九点三十九分,而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也是你进入犯罪现场谋杀死者的时间。”
颜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谋杀了他?证据呢?犯罪动机呢?”
“情杀案,没有因为犯罪手段的高明而改变简单的、出于人性本能犯罪动机。你疯狂的迷恋康蓉,你不允许康蓉爱上别的男人,偏偏康蓉这么做,于是你利用刑警的身份,策划了四起看上去天衣无缝的谋杀案。”
颜浩不禁哈哈大笑,“端木,你编的故事情节是不是太简单了,能不能在变造一些有说服力的桥段?”
端木没有理会颜浩的嘲笑,他从证物袋中取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烟头,“故事?颜浩,大家曾经是同行,都清楚在案件审理过程中犯罪动机是推测,但证据是客观存在,你看看这根我们在犯罪现场找到的烟头,你解释看看,上面为什么有你的指纹。”
颜浩清楚记得当天从现场取走过一只烟头,但指纹提取后显示烟头属于死者郑小阮。一根看上去微不足道的烟头,在缺乏其它证据的情况下,很可能成为某些案件的重要证据,颜浩似乎明白了什么。人最大愤怒来自于他人的诬陷,好像清白的身体被人用脏水泼满全身,脏水泼在身体可以清洗,但泼在人的精神,会对人的灵魂造成多么巨大的打击。颜浩也不例外,向来成熟稳健的他,怒不可遏的情绪正在逐渐吞噬他的思维,“呼吸,呼吸。”颜浩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审讯好比一场战斗,谁先失去理智,谁就有可能被对方俘虏。
当情绪稳定之后,颜浩笑着对谢卫民说道:“烟头,也许是我在现场抽的。我工作上的疏忽和失误,我检讨。”他的表情让端木有些意外,而他的回答也十分聪明,“即使不懂法律的人也清楚的知道,工作失误、玩忽职守和故意杀人之间量刑的轻重之别。”
既然计划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启动,绝不会那么简单,依靠烟头来决定颜浩的命运。端木从证物袋中又取出了三只烟头,他没有让颜浩解释,他自己对谢卫民说道:“谢科长,这是三个月来在四起杀人案件现场找到的烟头,上面无一例外留有前任刑警队中队长颜浩的指纹,他解释说‘烟头是他在堪察现场时留下’,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四只烟头暂时不作为证据录入。”谢科不断点头,他的助手一字不落的把端木的话记录在案。
端木等谢科的助手记录完毕,又从证物袋里取出一只矿泉水瓶,他用钢笔敲敲瓶盖,讯问颜浩,“认识吗?”
“认识,雨花矿泉水。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颜浩对端木之前的感情,因为他对自己的诬陷而荡然无存,此刻他已经把端木当作对手在各个方面予以回击。
“颜浩,你很幽默,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已经不是刑警队中队长,你是四起故意杀人案的唯一嫌疑人,同时涉嫌参与杀害两名110巡警,无论哪一项都是死罪。我提醒你老实交代问题,新的法律条款想必你也学习过,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没有你的口供,法院一样可以判你有罪。”
一场博弈从此刻开始进入**。十平方米的房间内,手指粗的铁栏杆隔绝了对峙的双方,每一方的身后都有一扇门,最终昂着头走出去的将是胜利者。博弈刚刚开始颜浩明显处于劣势,他的手脚被镣铐禁锢,身后站着一名荷枪实弹的武警,而对方有三个人,一个是老谋深算的内部调查科科长谢卫民,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刑警队新任队长端木林南,另一位是弱冠青年,含蓄的低头,自顾自的做着记录。面对强大的对手,颜浩展现出自信坚强及睿智,他镇定自若的表情和凌厉的眼神交织,形成张弛有度的火力网,对手想突破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室内的空气好像变的阻滞,谢卫民的助手时不时整理衣领,几乎凝固的空气令他窒息,而其余的人,博弈的双方,反而很享受此时的紧张气氛,享受难得一见的战斗气息。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颜浩开口了,他对端木说道:“你觉得我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或承担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吗?你会吗?”
“颜浩,你不是岳飞,我们也不是秦桧,你要对你的话负责。”谢卫民含威不露的斥责。
“岳飞是忠君而死,我当然不是。我只尊重证据。”
“好,”端木猛的一拍桌面,语气威严的说道:“你要证据,我给你。”说完,他从证物袋里取出几张文件摊在桌面,他右手戴上手套,捏住雨花矿泉水的瓶盖,“矿泉水中含有的药物成分,通过与尼古丁混合,可以导致正常人在三分钟内死亡。”端木把文件交给武警,让他转交颜浩。
化验报告证实了颜浩和谈医生猜测的药物导致猝死的结论,报告中一组化学方程式和谈医生笔记本上的最后方程式几乎相同,只是化合物的选择上有出入,尼古丁才是导致药物发挥作用的正确物质。颜浩产生了新的疑问,既然谈医生也是参与者之一,他为什么会对方程式如此着迷?从他痴迷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伪装,难道提供药物者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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