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问行:“还请教兄长。”
“那是因为魏国公府的人一直都在带兵,一直都掌管着南京城防备。”汤于文一脸的凛然:“国朝制度,文官都要靠科举入仕。可军队则由勋贵掌管,朝廷对咱们这些勋贵子弟自然是放心的,只要能够带兵,自可报家族荣华不堕。只可惜土木堡之后,这个制度已经没人当真了。如今,这天下到处都在打仗,三弟你又得了武勋,正是发扬光大咱们信国公府的好时机。”
“这次进京,父亲大人说了,准备动用家族所有力量,拿出大把银子,提你运动一个京营镇抚的官职。你可别小看这个职位,那可是能带好几千人马的,且京营是什么地方,直接拱卫京师的卫戍兵,却是异常要紧。到时候,有你在北京,天子自然就会想起咱们信国公府的人,想起先祖为大明流过的血。”
说到这里,汤于文激扬起来,他伸手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道:“三弟,家族的重托,可谓系于你一身。这些年,爹爹是看明白了,咱们姓汤的之所以没落,那是因为家中再没有人在场面上走动。再这么下去,也许用不了百年,我家就要被天子被朝廷,被世人遗忘了。”
这半天以来,汤问行都是在浑浑厄厄中度过的,被兄长拍了这一巴掌,他猛地清醒过来。喃喃道:“可是……兄长,我已经答应过孙元将军,一但身子痊愈,就去宁乡军效力的……宁乡军乃是天下第一强军,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地方……我觉得,我觉得……”
看到汤于文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汤问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到最后,竟然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哈哈,哈哈!”突然间,汤于文大笑起来。
“大哥,你再笑什么?”
“幼稚!”汤于文哼了一声:“他孙元一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就算立下如此大功,朝廷封赏下来,也不过是个参将军、游击。你在他手下,地位又高到什么地方去,就算有咱们汤家的背景,一个副职顶天,谈得上什么前程。你现在去京师,立即就是个镇抚,手握重兵。又有家族的全力支持,将来的前途还用我多说。我却是好笑了,他孙元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却甘心让无供他驱使?好好的一个将官不做,却要去他营中做只值一文的军汉。三弟,你太让人失望了。”
“大哥,我可是答应了孙元将军的,做人不能说话不算话啊!男儿大丈夫征战疆场,为国出力……”
“住口!”汤于文打断了汤问行的话,森然道:“都上船了,都快走到镇江了,你却说出这种话来,这话先前你怎么不同父亲大人提起?如今,家族已经决定动用手头所有的人力物力扶持你,你一句想去宁乡军就要让大家的期望落空吗?别忘记了,你姓汤,你是信国公府的子弟,你不是不为你自己活的。”
说完,汤于文拂袖离去。
看着大哥的背影,汤问行呆呆地看着漆黑的江水:是啊,我中午的时候怎么不同父亲说起这话?难道是因为我畏惧他……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呆在小院子里,好象是被他遗忘了。甚至连父亲长成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了……本以为我不会对那个男人又什么感情,可真见了面,还是被父亲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兴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就如同一具木偶,被父亲牵引着,去做他想让我做的事情。
或许,大哥说得对,我姓汤,信国公府汤家的子弟,不能只为自己活。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孙将军,汤问行对不起你了!
他一咬牙,心志坚定起来。
大步走到船舱门口,一作揖,羞愧地说:“兄长,是我的不对,还请大哥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