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着半个西瓜与眉毛齐平,膝盖弯着,蹲着马步,靠墙站在教室门外,在我的旁边还有一个阿彪,以同样的姿势那样做。
腿已经麻木,额头旁边不断往下淌汗,我们尽量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老班出来看的时候,就要标准,便更加费力一些,他进教室的时候,就可适当松懈一些。
上英语课时,我和阿彪在后排临时起意,看着放假时买的西瓜,从我和他眼神的传达中,彼此几乎是同时明白对方所想。
我拿出一把铁勺子,将西瓜从中划成两半,正好,我们两人一人半个西瓜。
那鲜红果肉,加之淡淡清香,格外诱人,铁勺子插进最中央,一挖,一勺子西瓜塞进嘴里面,一阵甜蜜涌进腹中,我敢说,此番感觉,给我个清华北大我都不换。
我两人狼吞虎咽,疏于观察周围情况,结局很悲剧。
那位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站到我们座位旁边,心头只一紧。
“站起来!”把西瓜放到课桌上,站起来,英语老师这一声有些尖声的吼,引起了班上所有人注意。
紧接着哄堂大笑。
“真该死!可真是会挑时候。”要知道,这位英语老师,平常极少造访我们后面几排的,“大意,太大意咯。”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更加要命的事情还在后头。
老班奇迹般出现在教室门口处,眼前这一幕一览无余。“安静!”他在门口又是一声吼,镇住整个班级氛围,而我俩,被他直勾勾盯死。
我不敢看他,心里头怂怂的,“滚出来!”我两个人,就从后门出去了,我看着老班像是一头狮子一样,冲过来,攥着拳头,登时我想起来上一回阿彪被揍倒的那一回,吓得腿发软。
正如许多电视情节那样,拳头在我的头前止住。我还没抬头,啪的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未及反应过来,另一侧的脸随之挨了一下,之后是阿彪。
两耳光扇的我左右分不清。
“打得好,就是该打,看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大意!”我心里自责,直认为自己自找的,是活该。
老班打完之后,揪住我两人的耳朵,“你两个小子,烂泥扶不上墙,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虽然打得疼,之后一想,我这老班虽是暴力一些,却不失为一个好老师的,别的不说,就冲他这份恨铁不成钢的情怀,足矣。
他转过身去,天上的太阳照着前面阳台的柱子,在地上印下几根粗大影子,方形脑袋后面升起了一股子烟气,他手里的烟烟灰被弹出过好几次,慢慢只剩个烟屁股。
我心想烟抽完了,也就该结束。
老班瞪着我们,“去把西瓜搬出来。”声音很小,我都听没太清,就木在那儿没动,“去!”一声吼,阿彪先动了,我用一种蒙蒙的状况跟进去,阿彪两手抱着西瓜,“把西瓜拿出去。”我只好搬起西瓜,出去。
我隐隐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把西瓜举过头顶,马步!”简单又艰难的命令。
我们两个人都照做。那副画面,真是刻骨铭心,滑稽可笑。
老班在一旁纠正我们的动作,等到标准的时候,他才离开。我看了,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下课。
“靠,这回好了,我们出名咯。”阿彪面红耳赤,我却是噗嗤一声笑,我说没出息,看他着急模样,又气又好笑。“就你这心态,日后如何能成大事?”
结果,只过一会儿,便慌了神。
半个小时之后下课,我们便是像动物园的马猴一般,受到了关注。有几个小子,在我面前捧腹大笑,“要不是我手里举着西瓜,一定给你好看!”我低着头,怂怂的。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显示出无所事事,不屑一顾态度,只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看阿彪亦是木在那里,双颊赤红,眼睛一眨一眨,后来我说他都急哭了吗,他矢口否认。
阿彪和我成功吸引所有人的眼光,在我大度的眼中,只不过是乌合之众,又何足挂齿?
处于逆境中,能够自我开导,开解,不至于作出更加失态的行为,是我当学渣这么些年来,积攒下的宝贵经验,并且,在之后的岁月里面,影响深远。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亦或者祸不单行,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令我躲闪不及,这是一个相对高冷、端庄、略带优雅的身影,藏青色的连衣裙……
只要看一眼,瞬间心头一震,恨不得立刻马上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呆着不要出来。
她看着议论纷纷的同学,肯定是看向这边的,我快速的想,她会是像所有人那样,看着那样一副场景,定是会捧腹大笑,可能不会当着面笑起来——那样有失矜持。会尽量憋着不笑,然后等到那边,方可以大笑一场,我们班的女生有几个就是那样,跑到那边角落里面笑个够才回来,回来时候仍然会忍不住扑哧一声破了口。
她只看了我们一眼,那都不能叫做看,只能叫做一瞥,我低着头,只看见她没有丝毫兴趣,快步走过,我以为她是没有看见,暗自庆幸。
小廖走过来,满脸堆笑,我怒目瞪着他,他便越发的猖狂,要不是举着西瓜,便要上前去给他一记重拳,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在阳台上移动过去。
那天,我和阿彪站了很久,亦忘记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只知道时间总是会过去,不论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注定会过去,大事也好,小事也罢,好事如此,坏事亦复如是。
挨过不少打,挨过不少骂,学业一次次趋近于荒废边缘,倒还真是耐心和毅力提升不少。
我自在了好长一段时间。
严冬到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份,一学期的时日匆匆,迎来了期末考试。
加紧时间复习,准备好最好冲刺,我感到庆幸,只为假期就要来临,终于可以给我一个喘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