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梦锦似是尚未回过神,怔怔的望着她,冷香有些不自主的别过了头,叮嘱道:“夜色深了,天气这般凉,注意身体。”
“嗯。”
何梦锦将手搭上她伸来搀扶她的手臂上,借由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你也去休息吧,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所有人都睡下,唯独她不放心,在等她。
看到她失神难过,她心领神会的不上前打搅,等到自己想通透了,再递上满满的关怀。
她虽然看似性子冷淡,对什么都不上心,不同司徒静一般嬉笑玩闹,但实则她比任何人都关心她。
前世因为最后关头想要救下自己,她吃了那么多苦,如今这一世,仍然要让她为自己操劳,何梦锦心头除了感动,是愧疚,“冷香,其实你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你与我不同。”
她不似她背着血海深仇,她可以离开她,天下哪里都能过的逍遥快活,可以嫁人,可以过着寻常女子安稳的一生,可是跟着她,就代表着时刻要面临危险,会面临许多难关,或许最后的结局更为凄凉。
“我不会怪你,而且,我还要祝福你,我只是希望你幸福。”何梦锦站稳身子,轻声说道。
扶着自己的手臂颤了颤,冷香抬眸看着何梦锦,那晶亮如水的眸子里,是何梦锦从来不曾见过的坚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一路搀扶着何梦锦回屋,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才轻声的道了句:“我总是和你一起的。”
声音虽轻,但语气里却是带着亘古的执念。
然后她再不言语,关了房门离开,徒留何梦锦心情复杂的一声叹息在房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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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睡的太晚,等到何梦锦一觉醒来,已经日赛五竿,只怕是衙门里王爷府当差的都下了职,她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胡乱摸了两把脸,推了房门直冲出去,也不管等候在门口招呼她过去似乎有话要交代的靖王殿下,一路脚底生风直奔贺兰王府。
不是她不沉稳莽莽撞撞,而是昨日贺兰瑞点名要她一早去府上陪他下棋。
送走了大麻烦沈洛,近日的恒阳府也没有什么要事,她这个文侍倒是乐的清闲,但事情也就随之来了,要陪着贺兰瑞下棋批公文赏花吟诗……这些,都是文侍通常要做的。
她倒好,第一天就放了广平王的鸽子,叫她如何不着急。
刚进了王府书房,那日考验她时候的所有人居然都在,参拜完毕,何梦锦正脑子打结的在想着什么托词,敏感的她突然觉得有异样。
气氛不对。
她不是第一次来贺兰瑞书房,亦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参事的官儿们,但是今日,这气氛,以及众人面色都有几分凝重。
想到此,为迟到找的借口也就当即被她咽了下去,她抬眸,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主座上的贺兰瑞,正欲开口,贺兰瑞已经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你来的迟了,今天一早,宫里就有圣旨送到。”
前面一句何梦锦听的心头忍不住心虚的一哆嗦,后面半句终于明白了此时所有人的神情凝重的原因,圣旨。
得了贺兰瑞的授意,何梦锦提步上前,打开那用上好的蚕丝织成的绫锦织品,外表上,祥云瑞鹤,富丽堂皇,天知道里面所写的信息该是涉及到多少生杀权谋。
甫一打开,里面俊秀气势非凡的字体顿时映入何梦锦眼帘,待她一眼扫完,心头当即似被掀起了惊涛骇浪。
里面的陈规套话太多,期间要传达的意思只有两句——
九月中旬太后寿辰在即,今年皇上要为太后大办一场,庆贺她老人家六十大寿,但念在广平王有指责在身不便离开封地,是以邀请广平世子贺兰浩以及贺兰齐一同前往贺寿。
这还不是让何梦锦惊讶的关键,关键是后半截,点了名要她同往!
圣旨上只说她望城河源一带赈灾有功,让她随同世子进京领赏,但傻瓜也能看出来,真要领赏的话何至于天远路途的跑去帝都?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要说她在恒阳,望城以及绥州出了名,但也不至于引起那位的关注。
又或者真如圣旨所说,是因为她赈灾有功?可是此次的功劳她分明都是推让给了贺兰齐。
这圣旨,便犹如一道惊雷,在何梦锦头顶炸开,让她愕然,有些不知起因,不知所措。
心底下如海潮般翻滚着,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她眼角的眸光环顾四下,显然众人的表情跟她内心的反应一样,太突然。
因为这道圣旨所涉及到的,不止是她,还有整个广平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