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的夏季总是那么短暂,温室殿的纱帘换了还没多久,晨起晚间便开始刮起一阵阵的西北风,紫衣问了申泰扬的意思后便张罗着将纱帘撤了下来,换上了厚厚冬季用的帘子。为着月贵妃的这一胎,魏帝特意恩准申泰扬在贵妃生产前都暂住在温室殿偏殿后一处单独的屋里,方便时时看顾,而他自己虽然每隔几日都会坐坐,有时也陪着江映月一同用个午膳或是晚膳,却再也没有在温室殿过夜。
自此,长青宫便开启了属于李娇倩的盛宠时代,一时间风头无两,人人皆以能巴结上仪元殿为喜,比之杨太后当年在宫中的情形,简直有过之无不及。后宫如此,朝堂上也跟着起了变化,原本随着温子华的登基,那些蛰伏在朝堂多年江门的人便不再遮掩,渐渐甚至有些一家独大的势头,而如今杨家的旧部凭着李娇倩的盛宠,再加上魏帝似乎有意无意的扶持和杨家本就遍布魏国的脉络,如今和江家已成分庭抗礼的姿态。其他氏族大家观望风向,有的选择站队,有的则试图独善其身,希望两边都得罪。在这些人或毫不遮掩或暗涌不断的种种争斗中,有一双眼睛正洞察着他们的动作,有一双手正暗暗推动和控制着朝局。深知魏国底子亏空的他,不动声色地利用着两派及中间势力的一次次争斗,借机推动老魏帝在位期间被忽略许久的农商畜牧业,减轻赋税、大力鼓励百姓回归农田,并积极主动参与了密林在青岭的交界处旺城开设的交易市场,甚至还打算通过密林开拓一条海上经商之路。
自然,这个人就是魏帝温子华。他似乎已经忘了曾经大雪中那条惊艳了整座长青宫和赫都的鲜花之路,那漫天红色烟火下缓缓向他走来又终于决绝而去的高傲女子。他是个精力无穷睿智聪慧的帝王,更是后宫中英俊多情的君主,他从来不会拒绝每个对他脉脉含情的眼神,似乎也没有辜负过哪个佳人的一片芳心,他的后宫仿佛是大魏最美的花园,到处都有鲜艳而明媚的笑容、娇柔婀娜的身体,纵使是在李娇倩这般盛宠之下,也挡不住一个个倾慕皇权的女子争相进入长青宫,争相映入温子华的眼里。
然而无论后宫局势如何变化,谁新近受宠、谁暗自神伤、谁又因魏帝的亲近而被元嫔刁难,庆云殿始终是个特别的所在。每月总有一两日,魏帝都会留宿在此,叶泰丽和叶丽心两姐妹素来少与宫中嫔妃来往,除了朝怀孕的月贵妃处去的略多些,平日两人也就是在庆云殿中说说话、绣绣花什么的。同为李朝来的女子,虽然这两人和刚跟晋为元贵嫔的李娇倩并无恩怨,但当日蓬莱阁中,二人显然是站在小南国藩国主那一边的,这件事在后宫时不时仍旧被人拿出来说闲话,更是有人大胆揣测:元贵嫔必是极不喜欢同出李朝皇室的欣嫔和慎嫔,所以如今她这般得势,欣嫔慎嫔才在宫中避之不及,若没有皇帝这每月几日的眷顾,怕是早就不知道被一向骄纵的元嫔编排到哪里去了。
长青宫素来对重阳节十分重视,这一日宫中的礼节也甚多,一整天忙碌下来,温子华也有些累了。重阳本应宿在中宫,可后位一直空悬,月贵妃怀着龙胎也不方便伴驾,他便信步到了庆云殿,宫人们一面通传,一面将魏帝迎进正殿,见两姐妹还没来得及换下参加仪典的礼服宫装,温子华便道:“先去换了衣服再来陪朕说话吧。”
叶泰丽恭敬道:“陛下关怀臣妾们,可臣妾怎能让陛下空等。不如让臣妾先陪陛下到内殿饮茶,待妹妹更衣来,臣妾再去。”
“好,你总是想得妥当,便依你就是。”温子华伸手扶起她,待叶丽心行礼退下,便挽了泰丽的手朝内殿走去。
“今日的仪典安排得甚好,臣妾瞧太后很是满意,还特意赐给宫中姐妹们一些太后膳房里特制的重阳糕,很精致可口的点心。”叶泰丽一面烹茶,一面朝魏帝微笑道:“算来月贵妃娘娘的产期也不远了,今年虽然比去年冷些,也早早下了雪,宫中却总是诸事顺遂,想必是瑞雪兆丰年,都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