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跖的气息依旧狂放不羁,北落师门想到自己路过云梦泽时所感受到的这股力量,不由得从心中最深处感到敬畏。
盗跖杀了一个圣人,抬手而已。
“没想到程夫子还得罪了不少人,居然有圣人出现要擒杀他,这可不像是名满天下的夫子会遭受的待遇,看起来程夫子以前并不是一个好学生啊。”
北落师门晃晃悠悠,他离开了很远,而盗跖则在以极高的速度,向着楚都方位飞掠而去。
仙人盗跖,来无影去无踪,天下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天下也没有人能使他畏惧,即使是当年的仲尼也依旧被呵斥,他唯一尊敬的是颜回,但也仅仅是尊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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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的郊野,程知远费了大力气才逃遁回来,他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已经开始警惕与自省。
“程知远啊程知远,是这段时间你走的路过于顺畅了,居然小觑了很多人,也忘记了很多潜在的危险,更全然记不得,这是一个礼崩乐坏,道德沦丧的非常之世。”
“夜门曾经被陈良所摄,不敢有半点造次,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来到了人间的何处,所以长久以来没有找我,但如今仲尼将死,儒门眼看就要四分五裂,夜门站了队,就自以为能够出来了,能够到处的游荡,乃至于进行一些报复.....”
“不,真的仅仅是报复吗?夜游子而已,估计是预备圣子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不是有很多吗,为了区区一个夜游子来对我进行骚扰,擒拿,甚至有一位圣人出面,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立于世间最顶端者,是这么容易就能被请动的吗?呼来喝去,全无一点圣人的气度。”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最初为了什么,那这一次,他们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什么。”
程知远抬起胳膊,晃了两下,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自言自语:
“黄帝血?”
唯一能让夜门惦记的,耿耿于怀的东西就是这个,黄帝柏的汁液,也就是所谓的“黄帝血”,这是意味着,只要把自己抓回去,他们就有办法从自己的血液中分离出黄帝血吗?
还是说,直接用自己的血液作为次品替代?
应该还是有效果的,虽然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欲拿这个东西作什么。
“诶,早说么,早说我献点给你,你也不用咋咋呼呼的,给个小礼品,没有蛋糕拿稻谷,粟米来也行啊。”
程知远看着远方,虽然言辞中十分“愧疚”,但是语气却没有半点波动。
估摸着现在那老头气急败坏,但是要杀死他估计还有点困难。
圣人毕竟代表了这个世间众生修行的极致,虽然说这种老圣人的身体机能以及精气神明肯定不能与壮年圣人相比,在诸圣之中也估计只是从圣,毕竟夜门这种反社会到极致,不思进取的思想,肯定不会有多大的发展。
原本历史上,诸子百家,但是事实上流传下来最有名的只有十二家,而余下的,也只有童家等在史书上留下了寥寥几笔,更多的则是以流星的方式闪耀在当世,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殆尽,半点痕迹也不留下。
“不能强国的道理,不能达到集权于君王的道理,不能实现称雄于诸侯的道理,乃至于半点哲学思想也不含有,仅仅是胡思乱想的道理,这种道理,没有存在的必要。”
“是时代在选择道,而不是道在选择时代,道是不知其所来,亦不知其所去的,道是没有公私的念头的,道是无形无相却又有名可言的,作为一种崇高理想,道是不能被人为驱使的,但是人可以凭借不懈奋斗,来短暂的实现某种‘道’的轨迹。”
程知远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楚都走去。
在他走过田埂之后,那在田埂中的一个瘦弱年轻人抬起了头,他穿着麻衣,额前的头发有些散乱,鬓角处滴落汗珠,在田埂中勉力的劳作着。
程知远没有看到庚桑楚,因为庚桑楚在此时完全失去了“仙道”的气息。
但是庚桑楚感觉到了程知远,他转过头,讶异的看着程知远的背影,直至注视着程知远消失在羊肠小道的尽头,伴随着落日的金辉。
尺在不远处呼喊:“庚,你在做什么,动作快点,太阳要下山了。”
“这就来。”
庚桑楚抹了一把汗珠,抱着手里的稻杆,向着尺所在的方向行去。
程知远走出了很远,他隐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于是回过头,就如同老鹰和狼回头一般,貌似凶狠的转头,那黑暗中的仙人看到了,哪里是一个人在转头,那就是一只青白色长着龙角的豺狼。
“豺狼在邑龙在野,睚眦么。”
盗跖直视那双眸子,但从来无往而不利的龙瞳,这一次却没有看到盗跖。
程知远挠了挠头,转身走了。
盗跖的嘴角咧了起来:“真稀奇,真稀奇,楚国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的仙家?个个有本事,个个有个性,那有神位的老虎在云梦泽外徘徊三番不敢进去,那明明是厌恶世事的庚桑楚却在稼田里忙碌,而有位号称名满天下的程夫子......”
“身上的凶性比起厉鬼还要大上三分。”
盗跖负手,望着远方浩瀚的神道之城,他的身影一晃,就这样直接闯入了神门的地盘!
天神的力量不能加诸于他的身上,盗跖想要进入的地方,世间没有人能够拦住他,哪怕是东皇太一的座椅前,盗跖只要想去,他就能去。
而在这一日,程知远刚刚回到楚都,楚王已经按耐不住,开始行动了起来,只是前两日程知远突然离去,使得楚王疑神疑鬼,所辛驿馆中,程知远的马还在,楚王是看出来,这匹马并非凡马,乃是通了灵的,于是找来御马的师傅,经过“交流”之后,得知程知远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于是楚王就等,等了两三天。
他这一次刚看到程知远回来,顿时眼中大亮,在驿馆前迎上来,拉着程知远的手,感慨道:“先生若有急忙之事,何不先行与本王相谈,若有能帮的上忙的,本王必然倾力相助先生啊!”
楚王这般说着,却又道:“前些日子,庚先生与先生相继离去,本王甚是忧心,今日先生平安归来,本王心中大石也终于落下,只是单见先生,却不见庚先生,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