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后陈荏一点不轻松,天天打工到深夜,好在有钱拿。
奶茶店那肌肉男老板听说他考完了甭提多开心了,大早上就来电话让他去店里,他说我昨天才走出考场,今天怎么也得让我睡一天吧?
肌肉男说钱都捧到你手边了,别不拿呀,你不是要攒大学学费吗?来嘛!
陈荏只得过去,挂着一只残臂,站在收银台后面腰酸背痛。
昨天林雁行把他的腰都掐紫了,也不知道那孙子哪来的这么大劲儿。
后来陈荏都睡下了,他还来电骚扰,大概是刚下飞机,一股子长途奔波的怨气,说:“我不是大小姐,下回你再叫一声试试看!”
陈荏笑着问:“你还记得这茬呢?301没给你温暖?”
林雁行说:“咬你!”
往后林雁行天天给他来电话,有时候说一些他妈的情况,更多时候缱绻缠绵,说的都是些别人没法听的骚词儿。
陈荏在语言上并不腻歪,可林雁行腻歪啊,陈荏当真是爱他所以才忍了,但有时候也忍不了。
比如他一边奶狗似的哼哼,一边翻来覆去地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你说啊,宝儿,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你别睡嘛,起来跟我说嘛……”
陈荏真想接一句“因为你脑子不好”,想想还是算了。
脑子不好是双方的,他也一样,如果林雁行不是林雁行,他大概早下手了。
二十天很快过去,他终于摆脱了悬臂三角巾,但查分的日子也到了。
查分系统入口在中午开启,陈荏自早上就坐立难安,管老师的紧张一点不亚于他。
其实考试之后他俩一起估过分,陈荏考得肯定不差,但估分总有误差,误差1分都可能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
下午两点,二人还是面对面地坐在教师办公室,谁也不敢去抓桌上的电话。
陈荏手心的汗把准考证那张纸都泡软了,期期艾艾地说:“你查呀,你是我老师。”
管老师摆手:“你查吧,如果你那分够不上985,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他已经不敢提T大了,生怕给陈荏造成心理压力。
陈荏问:“还、还能把我杀了?”
“我不知道。”管老师仰头,眼中有泪,“反正我得哭一场。”
这下更不敢查了,陈荏拿话筒时手都哆嗦。
管老师说:“算了,我刚才喊了挺多人来的,让他们替你查吧。”
“喊谁了?”
“郁明,吕霞,还有老追她的那个沈佳伟。”
陈荏问:“明子考得怎样?”
管老师说:“以我的分析来说不错,算超常发挥了。他倒是挺胆大,第一时间就查分,据说中午时候由于查分的人太多太集中,电话平台和网站都瘫痪了,十多分钟才恢复。”
陈荏问:“他能过一本线吗?”
“绝对过了。”管老师说,“一会儿我再给他算算,其实正式分数线出来也就是几个小时后的事儿。”
聊了片刻,两人都静默,管老师幽幽地说:“荏儿,咱还是得查呀……”
陈荏那叫一个心慌哟,硬着头皮拨号,但输入准考证号时连错两次。
管老师看不下去,抢过话机说:“唉,我来吧,你站远点儿别听。”
陈荏立即缩到角落里去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怂过!
过了挺长时间的——两分钟或者三分钟,因为电话查分需要排队——管老师搁下电话猛拽他一把!
他脸都惨白了:“怎样?”
管老师说:“不错!”
他声音发颤:“什……什么不错?”
“你比郁明高八十分,”管老师的脸都兴奋得扭曲了,“郁明已经稳居一本线上了!”
“八……八十?”陈荏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个分数差距意味着什么。
管老师搂着他就亲,比林雁行还热情!
他连忙往外推说老管你干嘛呢?这人来人往的!
老管吼:“985!稳了!”
吼完了又喊:“我爱你!!”
陈荏这会儿脑子里都空了,只知道瞪眼睛,结果又被老管又在左右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两口。
“这是你的功劳,是我的功劳,也是所有人的功劳!现在不是大学选你,是你选大学了!”管老师松开他,说,“我要去告诉张老师!”
说着就没命地往外跑:“张老师!张老师!!”
陈荏在原地又站了一分多钟,这才渐渐回过神,脚就像踩在棉花里似的,跟着往张老太办公室走。
那边张老太也在尖叫:“管清华,你再说一遍!真的?!”
管老师说:“我说陈荏那分数!是真的,我查了两遍呢!”
“确信?!”
“确信,要不张老师您再查一遍!”
张老太喘着大气点开查分网,片刻后从办公桌后一跃而起,扑过来抱住了陈荏!
小老太太还挺敦实,陈荏被她猛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
“你是理科状元!”张老太说。
陈荏又没听懂:“……什么?”
“我说傻孩子你是丽城今年的高考理科状元!”张老太欢呼,“我刚才就听说今年理科状元的分数是XXX,就是你这分数,就是你啊陈荏!!”
“我班上出了理科状元!”张老太仰天大笑,“我教书这么多年,第二次教出全市的理科状元,上一次都十五年前了!省中都没干过我,哈哈哈哈哈哈!!”
“……”
陈荏彻底傻了,他被两个最喜爱他的老师夹在中间,又是搂又是拍又是亲,耳边嗡嗡作响,如在云端。
由于动静太大,吸引了更多的老师一哄而入,到最后小小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陈荏像是台风眼,周围哄闹旋转,他被不停地拥抱和祝贺,却好似最无知无觉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