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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哥们儿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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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干嘛?

林雁行瞧他,见他清丽的小脸透着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便说:“好像没有。她在9班有个好朋友,两人总是一起骑车回家,上次她拉我吃烤串时也带着这个好朋友。”

陈荏缓缓说:“那这几天放学你送她一下,但别跟太近,远远跟着就行。”

“为啥?”

陈荏很难解释,只好说:“你不送我送。”

林雁行停下脚步,一股酸意直冲喉头。

陈荏也停下:“怎么?”

林雁行定定地瞅着他,中了邪似的。

“你喜欢她?”

陈荏万万没想到他会喷出这么一句,顿时把眼睛一瞪,黑色眸子里掺了些煞气。

“你丫喜欢她?”林雁行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口的嫉妒占了上风,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门。

“不喜欢。”

“不喜欢你干嘛要送她回家?”

“我怕有人欺负她。”

“谁欺负她?”

“坏丫头。”

“哪来的坏丫头?”

陈荏心说:你招来的坏丫头!

“你编的是不是?”林雁行声音冰冷,“你就是想送她回家。我听说她家离学校挺近,骑自行车不过半小时,又有个9班的女生陪着,你没机会。”

“我有这么无聊?”

“你无聊不无聊,自个儿心里知道!”林雁行吼。

陈荏问:“你吃枪药了?”

林雁行冷声说:“操!”

枪药可能都比他现在呷的醋好吃!

“你别胡说八道。”陈荏不知道他的俊俏脑壳里在进行什么思维活动,不管什么,都是傻。

“你怎么看上她了?”林雁行问,“你刚才还嫌她吵。”

“我没嫌她吵。”

“所以你就是喜欢她!”

陈荏好气又好笑:林雁行啊林雁行,你真逻辑鬼才!怎么就把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安我头上了?你他妈敢安,我他妈也不敢认啊!

“我没喜欢她。”

林雁行不听,依稀觉得自己脑袋上很茂盛,还有点儿绿,这品种在唐代就被誉为宫廷宝物,学名绿毛龟。

他怎么就成王八了??

陈荏怎么就看上周鑫灵那叽叽喳喳的小家雀儿了??!

他怒气直往上拱,涨得整个胸口烦乱异常,先前想好的“不能干涉美雪交朋友,美雪有美雪的人生”瞬间被抛在了脑后,他开始口不择言。

“你喜欢她?就凭你这样儿,你配吗?!”

陈荏像是突然被子弹穿心,瞳孔蓦地收缩!

林雁行说:“你现在应该好好读书,然后考个过得去的大学,早点儿自立,离你妈你后爸那家人远点儿,别让他们再伤着你!而不是喜欢你喜欢她,浪费时间浪费精神,你有资格浪费吗……”

陈荏已经听不见了,他耳中嗡嗡作响,辗转回荡:

……你配吗?

……你这样儿……

你没资格……

离远点儿……

……都不配。

……

他将手中的好几只食品袋堆放在林雁行脚下,极缓慢地抬起漆黑的眼,极缓慢地绽出一个笑,说:“嗯,是不太配。东西你自己拎上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他说着转身,林雁行在身后喊他,他听不见。

……

林雁行没能追来。

好好的平安夜居然下起雨来,冬天的雨滴比雪还冰,淅淅沥沥,枯萎又心寒。

大概有那么二十多分钟,陈荏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像一只找不到家、淋湿了皮毛又负了伤的兽。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翻越矮墙进入隔壁的实验初中,站在教学楼的男生厕所里,那个他曾经偷偷溜过来洗澡的厕所。

实验初中里空无一人,静谧得可怕,干净的厕所地砖上泛着寒冷湿滑的光。

洗手池旁有一面镜子,镜子上方有一盏声控的灯。

陈荏轻拍手,灯亮了,镜子里有一个煞白的人。

他怔怔地盯着那双又大又黑又深的眼睛,仿佛看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仓皇的灵魂,或许还是死魂。

他开始考虑一件事。

他如此用心地帮林雁行做这做那,并非出自对方的要求,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可能也不会有。

他所有的努力方向、人生目标、精神寄托——什么成为巨星身边人啦,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啦,什么捧个金饭碗饿不死啦——均是出自于一厢情愿。

他从未想过林雁行到底需不需要他,以及自己是否真有机会攀上林雁行。

变数太多了。

他能保证和林雁行考在同一所大学至少同一个城市吗?

如果一南一北数年不见,等他大学毕业找上门去,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他不上大学硬跟着,那林雁行会接纳他这个没学历、没能力,只会扛包做饭打扫卫生的人吗?他那顶级巨星的团队会接受吗?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编着编着就以为那可以实现,但梦里做皇帝也好,发大财也好,都是一枕黄粱,天亮了就没了。

他死过一次,居然连这个道理都忘了。

他的梦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实现可能,他被那万分之一的光芒勾掉了魂,以至于此时才听到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在黑暗中喧嚣,渐渐地汇成一句轰鸣:

你不配!!!

林雁行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配!

吕霞不配,他更不配,他们都是可耻可鄙的早期私生饭!

他抱住头,慢慢掩住了脸……

他不配,他从来没配过。

他不配被生下来,不配爱人,不配为人所爱,不配在有光的地方好好活着……

他性格里强烈的自毁倾向被林雁行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勾到了明处,他蹲在男厕所的正中央簌簌发抖,抖得牙齿咯咯作响,仿佛冰海般的死亡再度来临。

他并不喜欢日以继夜的工作,不喜欢夜店的环境,不喜欢管老师的题海战术,不喜欢繁重的家务……但他一做就停不下来,因为他有自毁倾向。

他自我戕害,但不是以堕落的方式,而是另外一种。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只配操心劳力,不配休息,不配享受,只配苦和累和痛和死!

……

他不配做梦。

他没去参加圣诞晚会,在情绪稍微镇定下来后,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用冬雨季节里厚重的、带着霉尘气的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住。

他没睡着,枕套湿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又在浪费水分。

过了许久,他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轻手轻脚坐到床边,问:“你醒着干嘛不开灯,是病了吗?”

是郁明,那个和他一样卑微瑟缩,但好歹有个完整家庭的朋友。

从这一点来说,郁明比他“配”。

他缩在被子里,沙哑地问:“今天周六,你不回家?”

“马上就回了。你没去看晚会,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找你。”郁明听到他囔着声,问,“你感冒了?”

“……没事,躺躺就好。”陈荏问,“晚会结束了?”

“嗯。”郁明说,“八点不到就结束了,我们几个留下来打扫教室,所以才又拖了快一个小时。文娱委员那帮人把教室弄得太花哨了,张老太嫌颜色太多扰乱大家学习,非让铲干净。”

郁明伸手抚对方的额头,觉得不烫,反而冰凉。

他心惊地缩回手:“你是不是淋雨了?桌子抽屉里有感冒药,你吃两粒吧!”

“不用。”陈荏说。

郁明等了片刻,又说:“林雁行也没参加晚会。”

“……”陈荏从被子里露出脸,“他不是主持人么?”

“对啊。”郁明说,“但他就是不干,跑了。后来只剩文娱委员一个人主持,把她都气哭了。据说林雁行还有两个节目,也都不演了。”

陈荏说:“他……”

他刹住,因为听到了敲门声。

郁明说:“应该是宿管阿姨,她让我把值日表带下去给她,大概这会儿等急了。”

他说着就去开门,结果被人抓住后颈,一下子扔了出去!

林雁行用背抵上门,反锁,转过身来在昏暗中与陈荏对视,空气里全是他紧促的呼吸声。

他淋雨了,冰冷的水珠压下了发梢,在他脸上脖子上汇聚成滴,脚下汪出湿痕。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胸膛起伏,低吼:“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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