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动身赴京师之前,曾让王府管事太监将府中田地商铺之册页拿来观之。臣自祖上就藩开封以来至臣已是十一代,两百余载间,共计累获赏赐田地六万四千余顷,开封、洛阳、襄阳、南京、济南等大城有商铺酒楼四十余间;臣愿奉两成田地、五成商铺与圣上。臣仅有一子并已早丧,先膝下只余两个孙儿,臣百年之后爵位自有长孙承继,可幼孙亦颇受臣之喜爱,臣有意为其求一亲王之位,封地偏远一些亦可,不知圣意允否?”
朱恭枵说完后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检,期待着皇帝能一口答应,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像是被刀割一般难受。
十几代的积累,让自己一张嘴就送出去近一半,就为了换取所谓的自由之身以及幼孙的亲王之位,这代价也太大了。想到这里朱恭枵突然之间有些悔意,这样做真的值吗?
朱恭枵所言与锦衣卫暗中调查基本相符。周王府名下确有近七十万亩田地,可这厮居然只想拿出两成来就想换取自由,并且还得再搭上个亲王的位子,这朱家人果然没一个善茬啊。
朱由检对商铺一点兴趣也没有。四海商行啥都缺,就是不缺商铺。别看你在这些繁华的大城有那么多铺子,要是四海商行在锦衣卫的配合下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想挤垮你这些铺子还不简单?你还能报官啊?就算你报了官,你觉着当地官府会向着一个亲王还是会偏向皇家?更别提还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在后面站台了。
“王兄,周王府难道有上万人需要就食不成?按祖制,亲王府附庸奴仆不得超百人,朕就按王兄府中有两百人算,每年所需口粮不过五百余石,若是还有其他所需,千石足矣;可王府现有田地达近七十万亩,若按每年亩产一石来讲,年产粮可至七十万石,若为佃农耕种,佃租收五成,亦有三十余万石之多,莫非周王尚有朝廷所不知晓之巨量人口需供养不成?”
说到最后几句,朱由检收起笑脸,语气也变得生硬冰冷,王兄也改成了周王。
朱恭枵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巨量人口需要供养,这不就是近乎等于明着说你有蓄养私兵之嫌吗?
要是被皇帝给扣上这么一个罪名,别说献出两成田地了,说不定直接除爵抄家了。
皇帝看似温和,态度亲切、平易近人,说话也通情达理,但这一切都是错觉,他终究是个皇帝,这天下是他家的,不是整个朱家的。
“姓朱的果然没一个善茬啊!”,朱恭枵暗自感慨道。
“臣冤枉啊!臣之王府仅有数百人口而已,且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臣名下田地所处,大半由臣名下粮行经销各地,少半自用并存于仓房之中,绝无私养人口之事!还请我皇明察啊!臣愿将田地商铺奉五成与圣上,恳请我皇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朱恭枵猛地起身跪倒,大殿中冰盆释放的凉意仿佛寒彻入骨,也让他的心头一片冰凉,但脊背和额头上的汗水却是滚滚而下。
“呵呵呵,王兄快快请起,适才之言只是朕的玩笑之语,王兄切莫当真!既是王兄如此恳切,那朕便勉为其难了!王兄且宽心,待王兄之幼孙成年,朕定会给其亲王名爵!大伴,招呼传膳,朕要与王兄小酌一杯,以续天家亲情!”
十余日之后,朱恭枵在两百名锦衣卫的护卫下离开京城,乘船一路南下前往南京祭拜孝陵,之后他将会在江南游历一番,经由凤阳返回开封。
按照事先达成的协议,周王府诸人可自由在大明境内出行,与常人无异。
周王府长史孙三省因献策有功,被吏部擢升为开封府知府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