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你……”
年轻的辅导员盯着手里的导生申请表,眼珠子瞪得差点儿把里面的隐形眼镜给弹出来。
她再次确认了一遍申请表上的签名,重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两个人:“你、你前两年不是从来不肯做导生的么?这都大三了,怎么突然就……”
江行舟彬彬有礼地解释道:“他今年大二,所以我只用再带他一年,时间上是符合规定的。”
“倒不是时间问题……”辅导员看向他身旁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不可思议道,“原沅,你还真是男女通吃……”
原沅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又笑了:“老师,您用词别这么生猛嘛。”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辅导员清了清嗓子,说:“我只负责表演系的工作,跨系的问题我一个人决定不了,得向郑院长汇报一下。”
一听到这个名字,原沅就下意识地浑身一凛。
身为全校最新潮、最开放的广播电视学院的院长,姓郑的却是出了名的老古板一个,三天两头地向院内下达各种匪夷所思的规章制度,今天禁止染发,明天禁止穿凉拖;总而言之,有他在的地方,就让人仿佛身处上个世纪的女德班。
他这两年更是变本加厉,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广播电视学院是前几年才成立的一个新院系,由原本的传媒学院和艺术学院合并而来,因此姓郑的就从曾经的传院院长成为了如今的广院院长。
但曾经的传院只有几个文化专业,艺术学院合并过来后,表演、播音之类的艺术类专业也归入了他的麾下。艺术专业的学生总归要更活泼奔放一些,而他们的所有行为,在姓郑的看来都难以忍受,认为简直就是在挑衅他的权威,是以这两年管理才愈发严格,让广院很快就荣登“全校最惨院系排行榜”的首席。
姓郑的本来就对艺术生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是原沅这个艺术生里的刺儿头。
因此当原沅跟在江行舟的身后,在辅导员的带领下走向院长办公室时,他无端地产生了一种丑儿媳即将面见恶婆婆的感觉。
三人一道进了办公室,郑院长正坐在电脑前敲打着文件。他依然留着那个接近地中海的半谢顶发型,不多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浑身一副老学究的气派。
辅导员走上前,递上了手中的导生申请表。郑院长起先根本没仔细看他们的脸,看到申请表上的姓名栏,才猛地抬起头,飞快地戴上了眼镜:“江行舟?”
原沅在心里吐槽,怎么和辅导员说的第一句话一模一样,好像这件事儿只有江行舟一个主角,彻头彻尾就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似的。
刚吐槽完,就听郑院长用更加匪夷所思的语气惊叹道:“原沅?”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江行舟:“江行舟,你不是从来不做导生么?你可是目前系里少有的百分之百保研的人,这个附加分对你来说九牛一毛,完全没有揽活的必要啊?”
江行舟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郑院长接着说:“就算一定要做,又怎么会是他?你知不知道他被大一的导生退货就是因为影响了导生的成绩?你就不怕他拖你的后腿……”
江行舟蓦地皱了皱眉,不卑不亢地打断了他的话:“院长,首先我没有继续读研的计划;其次,我愿意接纳原沅同学,是因为……”
“是因为我打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原沅冲郑院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院长,导生制度的意义不正在于发挥导生的模范带头作用,让我这种被社会抛弃的渣滓重新沐浴在阳光雨露之下,痛改前非,努力学习,成长为对祖国有用的栋梁之才嘛!”
原沅一激动,连小学生作文里的话都扯出来了,一旁的辅导员都忍不住别扭地移开脸偷笑。
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倒是淡定依旧,郑院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栋梁之才?我看你是朽木难雕还差不多。”
说着,他蜷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上周孟教授才跟我反映,说你跑到他的课上,扰乱课堂纪律,骚扰其他同学……”
“骚扰”这两个字咬得很重,还强调般地看了一眼江行舟。
原沅撇了撇嘴:“我是正儿八经选了那门课的,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嘟囔道:“院长您这话说的,怎么做个导生就跟要早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