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我回来了。”孟屹紧张对着回头看着自己的林趯说。
“嗯。”林趯回应了他,起身拍拍手和在一楼院子里拉着二胡的邻居大爷说,“大爷,我回去了,明天再来听你拉二胡。”说完便朝孟屹伸出了手。
孟屹笑一下,上前牵起他的手,带他上楼开门回了家。
这栋老房子是孟屹爷爷留下的。好多年前置办的了,还是孟屹一家搬来这个城市时爷爷买下给他们居住。只是孟母嫌弃房子老,后来又重新买了套商品房搬了出去。现在他们都决心从头开始,所以孟屹带着他来到这里,并且称林趯为元好。
那晚,林趯翻身掉进了河里,被及时赶到的孟屹救了上来。他拖回了还想往河里投,嘴里不停念着戒指,戒指的林趯。因为他的伤口急需处理。
林趯不愿意去医院,还是讨厌医院的原因,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孟屹在自己的宠物医院里帮他处理了伤口。
处理伤口的期间,林趯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手术台上。
“你没事吗?”
“我有事。”
“这世上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用不着以自杀来解决。”
“可我不想当林趯了,除了自杀还有其他方式来解决吗?”
孟屹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想当林趯了?”
林趯闭眼落泪,“因为当林趯的时候很痛。”
林趯这个人做儿子很失败,做哥哥很失败,尤其作为爱人,更加的失败。当他想起宁非时,心如刀绞,宁非不要他了,他有恨,可他不愿意恨宁非,所以想丢了林趯这个身份。
“那你……”孟屹放下了剪刀,问他,“那你愿意来当元好吗?”
“你是说元好哥哥吗?”林趯睁了眼,看着刺眼的手术灯,记起了七岁那年他们在医院的道别。
“记住,我叫元好,今年十五,会拉小提琴,爱吃桂花糕。别忘了我。”
“好,我记住了。我叫林趯,今年七岁,不会弹钢琴,爱吃布丁。”
就当死去的那个是林趯,活下的这个是元好吧。不是还欠他一份吗?欠元好哥哥一份梦想。说好带着他的份儿走好未来的路,可惜没走好,算是补偿,只有顶替他活下去了。
林趯看着手术灯,喃喃说着,“我叫元好,今年十五,会拉小提琴,爱吃桂花糕。”
孟屹开门进来,给了“元好”一盒子新买的桂花糕,看着他坐在沙发上捏起一片小口吃了起来。
那天之后,他带林趯回到这处老房子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月。只是林趯爱跑到楼下,听那个退休老头坐在院子里拉二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爱好,吃饭睡觉都很安静。
“我们什么时候走?”
“元好”吃完了一片桂花糕抬头看着正发着呆的孟屹。
“啊?”孟屹回过了神,一周前他和“元好”提议去乡下,孟屹找到了份工作,去乡下养猪厂里帮忙给猪看病接产。他问“元好”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元好”点了头。所以这一周里,孟屹一直在收拾屋子,打包行李,还得再买点日用品,乡下不比城里,那养猪厂离镇上都有段距离,所以一次性多备着点儿,以防不时之需。这次他打算把老屋也给卖了,以后再不回来。
可是他不肯定,不肯定“元好”能否和自己一直在乡下度日。
所以孟屹又问他一遍,“你真的做好准备要和我一起去乡下了吗?那里很偏很远,去了就很难回来。”
“元好”顿了顿,缓缓点点头,抬眼看着孟屹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你又买了?”
“啊?嗯。”孟屹不自然的把手避到身后。
“别再买松香了。去到乡下也拉不了小提琴了。”
只有这时候,孟屹才会真正意识到他不是“元好”。他沮丧的把松香放在了桌子上。
手机响了,是鄞瑾打来的。
“喂,孟哥。”鄞瑾这一个月里有些手忙脚乱的,医院本身就很忙,再加上林趯一直没找着,所以这一个月里他都没怎么联络一下孟屹,听说孟屹突然要去乡下了他这才急急打来一通电话,“你怎么突然要跑到乡下去了?”
孟屹接起电话瞄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捂着手机打算去阳台说。门又突然被敲响,是楼下大爷找上来了。
“我去开!”
“元好”自告奋勇的去开了门,亲切和找上来的楼下大爷说着话。
“谁在你那里?”鄞瑾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追问孟屹,“刚刚是谁在说话?”
“没有。是隔壁邻居过来了。”孟屹看一眼站在门口和大爷聊的高兴的“元好”捂着手机避去了阳台,“你也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自顾不暇,在这里我的名声也不好了,找不到什么工作,去乡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那工作还和我专业对口。”
“小好啊,刚刚你在楼下不是说你家里松香多吗?”
“嗯。”元好点着头,他刚刚在楼下听大爷拉二胡的时候顺口说的,孟屹每次出门买东西都会买松香回来,可他俩谁都用不到,“对啊,我这里松香很多。”
“那给爷爷一块儿吧。我拉二胡都走音了。”
“好啊。”
“元好”笑着应了,大爷一看他这笑模样心里就高兴,伸手一刮他脸蛋,“你这娃看着就和你名字一样,干什么都说好。”
“嘻~”“元好”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被刮过的脸蛋,扭身直接把客厅桌上的那块松香给拿走,顺带着拿了块儿桂花糕给大爷,“爷爷,我请你吃桂花糕。喏,这块松香是新的,没用过的。”
大爷接过了桂花糕和松香,摸摸“元好”额头,“那谢谢你了,小好。”
“爷爷拜拜。”
被夸了一通,“元好”心情大好,送走了楼下大爷,孟屹也打完了电话回到客厅,看着桌上少了一样东西,顿时急了,翻遍所有地方。
“元好”问他,“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松香呢?刚刚我放这里的松香呢?”
“我给楼下大爷了,他说他二胡……”
“你怎么能把松香随意给别人?!”孟屹冲他生气大喊,吓的“元好”一缩肩膀,他听到孟屹指责自己,“那是我买给元好的松香!”
“可我不就是元好吗?”
这话一出孟屹也愣了愣,他有些疲惫的坐到沙发上捂着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人回答,孟屹听到大门被打开,随后是跑出去的脚步声,孟屹睁眼起立,看着敞开的大门喊,“林趯,你回来!”
这一喊,脚步声反而听着跑的更快了,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孟屹改口大喊,“元好你回来!”
“又一个要离我远去了。”鄞瑾看着刚挂的电话叹着气。林趯不见,现在孟屹也要去乡下工作,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是鄞瑾害怕的事,会让他想到哥哥离开的感觉。
出了电梯,就看见宁非被轰出来。
“你滚!”
和他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宁非买的测血压的机器。林慕在屋里大吼大叫着,“我不用你的东西,你给我滚!”
想见的人见不到,讨厌的人却一直在眼前晃。宁非隔三岔五就上门来,每次上门都是这样的结果。鄞瑾虽然讨厌他,可还没到林慕这样的程度,他们还是哼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毕竟他们都共同怀念着林趯。
“你说你何必呢。”鄞瑾上前来帮他捡起东西。
“是你上次说林妈妈最近血压有些不太稳的。”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何必上门讨骂呢?”
宁非低头, “林趯不在,我有义务帮他照顾好家人。”
一个月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林趯。鄞瑾抱着测量仪问他,“还是没消息吗?”
宁非摇摇头。
鄞瑾叹气扯开了话题,“感觉你最近很闲啊,上门这么频繁,最近没有行程吗?等会儿去哪儿啊?”
刚说宁非没行程,缪哥就打来了电话,宁非掐掉了电话,告诉鄞瑾,“等会儿去纹身店补色。”
宁非在胸口纹了身,到了该补色的日子。
“哦。”鄞瑾敷衍一声,敲起了门。和对宁非的态度不同,林慕对待鄞瑾很是友好,开门一见是他,便立马把人迎了进去,“怎么样,我们家沐沐有消息了吗?”
“阿姨,您先别着急,你最近血压有些高,保持好心情最重要。”
“沐沐不见,我还怎么保持心情?”
门里又传来了哭泣声,听的宁非心一抽一抽的,他又何尝不担心林趯的安危,可一个多月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宁非又开始失眠了,但他不再借着酒入睡了,他想时刻保持清醒,不想错过任何消息。
“算了。好歹机器送进去了。”
借的鄞瑾的光,那台自己特地买来的血压测量仪终于进了林家的门。
纹身师发来消息催了,宁非只有从林家离开了。开车赶往纹身店的时候,绕道去了刚被自己盘下的那家店看了看。
从前被他看中的那家店最终还是被他给盘下来了。这家店后来被装修成了金银首饰店,这几年年头不好,今年这家店又被盘出去了,宁非趁机给盘了下来,盘下来放在那儿一直都没动工重新装修,他在等,等林趯回来一起商量。
车停在路边,宁非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盘下的店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看交警快过来了,他才打着方向盘打算离开。刚开出一条街,发现这条街上新开一家乐器行的时候,宁非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便是一脚刹车。他好像看见有个和林趯背影相像的人推门进了那家乐器行。
车就这么大咧咧的停在了路边,宁非不管不顾的下了车,不管是不是,只要有一点相像他都要去确认一眼。
“老板。请问你这里有松香卖吗?”
“元好,不用买松香了。”孟屹急急追来,拉上人想走。“元好”往后坠着身子,扭开了手腕,倔强着,“不行,我得买块松香赔给你。”
“算了,不用买松香了,我们走吧。”
“元好”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行,不行。我要买松香,我要买松香!”
孟屹妥协着,“好好好。买,买。你情绪别激动。”
宁非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孟屹抓着林趯手腕,看似纠缠他的模样 ,他生气怒吼着,“你放开他!”
孟屹和“元好”皆是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宁非便一拳头上来砸中了孟屹的鼻子,孟屹当场鼻血直流,吓的老板一边尖叫一边报警。
“打人了,打人了。”
“林趯我们走!”宁非二话不说拉着林趯就走。孟屹捂着鼻子只是对着他们喊,“元好,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