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寒面无表情,脸上黑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开。
林初时见他面色不佳,顿了顿,有些抱歉地说:“吵到你啦?”
聂寒看着他,没说话,而后把头转了回去。
林初时等了等,挪动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还很主动地说:“那以后就多指教啦。”
聂寒没搭理他,余光里瞥到林初时摸了摸鼻子,好像有些尴尬。
接下来林初时没再多搭话,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晚自习的时候也没和人到处传纸条,破天荒地多翻了几页书。
班主任从窗边巡视的时候,看到这桌的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明察秋毫,这一番安排非常机智。
总之,在高二的下学期,林初时就这么成了聂寒的同桌。
头一个星期,俩人之间仍是不冷不淡的不怎么说话,林初时觉得聂寒大概是有点儿烦自己,很有自觉,也不爱热脸贴冷屁股地讨人嫌。这一周里,林初时一改本性,学习态度非常端正,也非常谨慎,连教材都不敢带错了,只实在控制不住会弄丢点笔啊本子啥的,因为这个还能问前后桌要,但没有书本就不行,只能向同桌乞讨,但林初时没那个胆子戳同桌。
一个星期下来,聂寒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而林初时用意念施加给自己的buff也到时间了,第二周的头一天,在家里蒙头大睡了一个周末的林初时,这次干脆忘记了带书包。
他两手空空地坐到教室,脸上的表情有点空白,有点麻木。
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平时有点儿古板,又很严厉,林初时有点怂他。
铃声被敲响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为了省时间,这位老师一向不喊起立,直接就开始讲课,全班四十多人,就林初时面前空空如也,连拿草稿本装一下都装不成。
聂寒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地拽了一下,聂寒握笔的动作无意识地顿了顿,转过头,就看到林初时凑近的脸,他看起来像是迫不得已,一时有些可怜巴巴:“……我忘记带书了,可以借你的一起看看吗?”
聂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初时双手合十,小幅度地给他拜了拜:“拜托拜托。”
聂寒面色不动,看起来无动于衷 。
林初时心里凉凉,觉得自己没戏了,就在他想要不要干脆挪个地儿,蹭前桌的书一起看的时候,半边书页被推到了他这边。
林初时一愣,看着聂寒。
聂寒脸色还是冷冷的,但好像又有些僵硬,他用笔盖敲了敲桌子,只说了两个字:“百~万\小!说。”
少年的声线偏冷,又带着点变声期的青涩和沙哑质感,压低的时候,莫名让人耳朵有些发痒。
林初时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耳朵,小声地哦了一声,又稍微凑过去了一点。
数学向来是连上两节,林初时和聂寒被迫共用了一本教材,还要呆上这么长时间,林初时一开始还企图认真听讲,起码别让学霸这么快就有理由嘲笑自己,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不到半节他就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聂寒目光一撇,就看到他趴在自己旁边,脑袋一点一点,眼皮快要撑不开似的,好像随时能晕厥过去。
聂寒:“……”
聂寒忍无可忍,曲起食指,在挨着他脸的桌面上敲了一下:“醒醒。”
敲击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林初时被惊醒,受惊似的霍然睁大眼睛,他的眼珠是很浓的黑色,看起来干净漂亮,像某种黑色的宝石,又透着亮光,睫羽颤动的时候,又像是天上无拘无束,亦无忧虑的飞鸟。
聂寒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说:“听课。”
林初时花了片刻时间,反应过来地哦了一声,又看了聂寒一眼,嘴里有些嘀嘀咕咕的,大概是觉得他有点多事。
接下来林初时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压在课本上,一只手捏着笔无聊地转来转去。
一个不小心,笔从指尖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在聂寒的课本上擦了一道,才落到地上。
林初时捡起来之后,就看到聂寒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然后指了指课本上那道墨迹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