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并不是那样。”陈一回过神来,他犹豫了,会儿,仿佛在思索措辞:“我……我只是没想到,陈辞这小子还有这种捡垃圾的习惯。”
“听上去他像是有点儿变态。”
“不过就算带有目的性,做好事也不会成为一件坏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他们的错,与陈辞没有关系。”
姜兴也笑了笑:“你好像对他并不是很反感。”
公交车缓缓停下,正是陈一要搭的车,他便上去了,走到最后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陈辞只是太天真了,不是主观意愿上故意诱导人们变成那样的。只不过人性本就如此,贪得无厌。所以不是说嘛,扶贫先扶智,脑子清醒好使了比砸多少钱都重要。”
窗外路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夜里寂静,人间却喧哗。
他觉得有点头疼,或许是今天吹冷风吹成这样的,陈一有些昏昏沉沉。
“我其实从前有一段时间想过和陈辞好好相处。”
陈一拉上了车窗,玻璃隔绝了那些呼啸的风声,他漂浮四扬的头发也停了下来,有几绺微微向上翘着。
“大概就是他刚回来没多久,中文奇差无比那会儿,我有一回悄悄把他作业本给丢了,他发现了以后就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去买作业本,结果迷了路,中文又太烂,人家听不懂他说什么。”
“陈辞那时急得要死,还自己躲着偷偷哭了一会儿。”
“看到他哭的那样子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又可爱的。”
“不过后来他发现是我扔的本子之后就跟我打了一架。他那会儿就是个小少爷,气急了也没一点杀伤力,反而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陈一说完,又抬起眼,看了眼外面,喧哗热闹,川流不息。
“我对陈辞好像一直都挺人渣的。”
姜兴讲:“但再来一次你也不会有改变,不是吗?”
陈一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确实,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改变。”
姜兴口吻有些无奈:“那你为什么还要为此烦恼?”
“感慨,只是感慨罢了。”
“感慨这东西不就是你会说,会讲,还能包装得很好听,好像你很无辜,但实际上改变不了什么。”
陈一说:“所以陈辞跟我比起来,简直可以算得上天真可爱了。”
姜兴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他像是也在思索。
“其实从前我就想过,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死,你和林降还有陈辞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死,陈辞死,或者林降死。”
陈一百无聊赖地拨动着自己指甲旁的一点倒刺,隐隐约约的疼痛,理智告诉他不要随意拉扯,不然后续会更加麻烦。
“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除非是我不要了。”
良久,陈一都没听到电话那端的回音。
姜兴一直沉默着,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与敲键盘的声音微微回荡。
陈一本能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情好像迅速晴转多云了,主动开口问:“那你呢?”
好半晌,那端才传来姜兴的声音。
也是轻描淡写的。
“我也是。”
“喜欢的就死死攥在手里。”
…………
第二天,陈一就生病了,头痛欲裂,喉咙干渴,意识昏沉。
他吃过药之后就来了陈辞家,主管见他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只给他安排了很轻松的活儿。基本上是扫扫地,端端盘子之类的。
因为昨天陈辞讲了想把仓库里的东西清一清,再打扫一下。所以李玟就被调去搞仓库搬东西了,陈辞家大的变态,快大半天了,陈一连李玟的人影都没看见。
主管抱着一米多高的花瓶从陈一身旁路过。
陈一蜷缩在椅子上,裹着毛被,脖子也怕冷地缩着,只露出飞红的脸颊。
那眼睛都变得雾蒙蒙的了。
一副烧到神志不清的表情。
“林少爷应该要醒了,夏北光你去厨房拿点吃的,送到楼上去。”
主管这样对陈一说。
林少爷自然是指的林降。
陈一过了好半天,才分辨出他话里的意思,迷迷瞪瞪去了厨房,拿了早餐,上楼的时候差点因为没看路从楼梯上栽下去。
他病得不轻,意识也不太清醒,门也不敲,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林降坐在窗台前,手里拿着调色盘,水桶,颜料都放在了地上,画布上是一大团斑斓颜色,暂且不知道要画的是什么。
“您的早饭。”
陈一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他余光瞥见了一旁的懒人沙发,暖洋洋的暗红色,质感看起来非常好,很柔软的样子。
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幻想如果在上面打个盹是什么样的感觉。
等到陈一反应过来,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陈一买了一栋大别墅,但家里很冷清,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就养了许多猫。布偶、美短、英短。
白色放猫,黑色的猫,橘色的猫。
四处都可以看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