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泽岳看着冯小河,这两个字在他嘴里像是被细细咀嚼过,然后轻轻地吐了出来。
“他连名字都偷我的,怎么成了你的大哥?”
泽岳斜乜地看着冯小河,拢了拢身上的长袍,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嘲弄。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用呆在这一段时日,自会放你走。”
“王爷,您到底想做什么?”冯小河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他对于冯小河来说,太陌生了。
“只要你一天死不了,你就只能受制于我。所以,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你不怕我自杀吗?”
“我想对于生命越是短暂的人来说,应该越知道生命的宝贵才是。”泽岳看着冯小河,“你不是还有一个师父吗?难道不想回去见见他?”
……
他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被拿捏的死死的,只留下了一点儿喘息的余地,只要这个人想,他随时可以断气……
“王爷,您跟我大哥真是一点儿也不同。即使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也不会有人将你们错认。我先前感谢您救了我,可是如今,我倒希望我死在外面。”冯小河垂在两侧的拳头紧紧地攥着。
“这世间,事与愿违的多得是,你不必太惊讶。回去休息吧。”说完,门便慢慢地合了起来,那张脸便消失在了冯小河的面前。
冯小河盯着那扇门,瞧了许久,夜里的寒风从他的脸上,发梢刮过,却不及他心中的寒冷。他什么都做不成,只能被动地成为王爷手里的一枚棋子。
但他并不是为自己感到难过,他是为大哥难过。他帮不了大哥,而大哥已帮了他许多。
那样风华之人,霎那间却成了不该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的游魂……
他该带大哥回青石山的。大哥说的对极了,有时候,人比鬼还要可怕。
泽岳直到冯小河离开才慢慢地合上了双眸。
他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却不知只是刚闭上眼,他就坠入了一个梦境。
一个泛着黄色的,深深地钻进心里的梦境。在这样一个冬夜,又一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刚生下来,就没了爹娘。好可怜呦。”
“你叫什么名字?”
“岳儿。”
“以后你就姓泽,泽岳。而我,就是你的母亲。”
“我母亲死了。早就死了。”
“听着,我只同你说一遍,以后,你绝不许再问,再提,更不许再想。”
“你的母亲是我的妹妹,她和你的父亲私奔外逃。如今,我就是你的母亲,以后你再不能去想她,否则,我就将你送回去。”
“那我弟弟呢?”
“弟弟?”
“你能把他也一起接来吗?”
“你有弟弟?”
“我有弟弟,他比我更聪明,也更听话。请您将他也接过来,好吗?”
“……你在说什么?”
“这孩子是不是有癔症?”
“大娘娘,找人来瞧瞧吧。”
“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我没有撒谎!我弟弟就在外面,他就在外面!”
香炉,黄纸,蘸着朱砂的长剑,不断地在空中飞舞着。漫天的黄纸,落了他一身,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虫子一样,扭曲着从黄纸上钻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他的身体里!
“别碰我!救命!救……命!”
“我再问你一遍,你,还看得到那个‘弟弟’吗?”
火光,长剑,鲜血,刺目地颜色,就贴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地气息。火舌微微晃动着,灰雾般轻薄的余烬无风自舞,然后,轻飘飘地落进了他的眼眶……
“啊啊啊啊啊啊!!!”
“告诉我!你还看得到吗?”
“泽岳!如果你想成为我的好孩子,你必须要正常!如果你再疯言疯语,我就扔了你。”
“你想成为弃子吗?”
“……我……我看不到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来人!”
“来人!”
他高声喝道。
但是,他忘了,他已经遣走了所有下人。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冬夜漆黑而漫长。
泽岳摸索着,在黑暗中,他撞倒了桌子,上面的瓷瓶瓷盘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根蜡烛,带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他的前方。
“你怎么了?”
少年的脸庞在柔和的烛光下,像是笼上了一层薄纱。他模糊地抬起头,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