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对林墨回以一笑,二人一齐入内。
只见其中数名少年与少女,尽是美人胚子。 他们或站或立,皆在说笑。
林墨听一个少女道:“前些日子我告假不在,听闻又有傻子来挑衅城主?莫不是门外新挂上的那两个?”
另一个少女娇笑道:“正是。咱们城主还巴不得有傻子来呢,去那擂台上抬抬手指便收万金,我们一年的胭脂水粉并衣裳都有余,城主人品风流,又极有趣,真真好人。”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墨低声询问:“什么意思?”
周未便笑着与他解释。
原来这幽独上一任城主姓秦,他居于幽独多年,一日偶然无聊,便令人在东面设了擂台,豪情放言谁赢了谁就是新城主,不服他辖制的尽可来战;现如今城主虽换成了滟九,这不服来战的规矩倒也没改。
只一件:如今挑战城主的先要纳黄金万两,没成想竟还是有人与鬼络绎不绝来请战。
他又叹道:“可惜这两个却不懂规矩,不肯给钱,不上擂台,偏跑来这里挑衅。”
林墨不言,自想象了一番娇弱滟九吊打十八路壮汉的场景。
竟觉这画面甚美,愿求一观。
周未又道:“所以我不是说了么,城主比谁都强,这幽独就很太平。”
听见周未与林墨的谈话声,这些少年少女都止住了话头。他们对周未毕恭毕敬,皆笑唤一声“周先生”;见他身后的林墨,又将眼睛对住林墨使劲瞧,各个面上的表情都好奇极了。
周未笑问:“城主可在楼上?”
众人纷纷笑道:“可不是么?周先生快上去吧!”
周未便对林墨低声道:“你随我上楼。”
林墨依言而行,伴随着众人好奇追随的目光,与周未连上层楼,便见又是两个牛头与马面,捧着两柄剑与玉箫短笛,正看守着被五花大绑的陆不洵,还有那旁边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季宁乐。
林墨之前已经在长乐门见过季宁乐,倒不陌生;但季宁乐身旁还有一名小少年,年纪和陆不洵差不多,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那眉目端是清秀可爱,又十分眼生,一见他来便怒目而视。
林墨想了一想,竟想不起是哪日结的冤仇……这孩子确实不曾见过呀?
而这三人中,又唯有陆不洵一个嘴里被塞了破布。
看见林墨来,那陆不洵眼睛一亮,复又一黯。林墨假装不曾察觉,却看向季宁乐;见他回望自己,便抬抬下巴,又瞥了他身旁一眼陆不洵,无声询问为何只有陆不洵有这般待遇?
季宁乐果真聪慧过人,立即会意。
他低声道:“就他话多。”
林墨心道好得很,等会再与季朝云汇合,可要好好谈谈栽培和教养未来正道栋梁的正确方式了。如今暂且还论不到此处,他便继续随着周未向前走。
又走了几步,只听周未道:“烦请林公子在门外稍候,我先与城主禀告些许事。”
林墨点点头。
其实并不需进入门内,他已一眼看到了滟九。
十年不见,那滟九形容昳丽,远胜林墨方才看到的诸位少年男女;他乌发披散如瀑,衣锦衣,裳锦裳,华美非凡;也当真如那城外二鬼所言,面上傅粉,肌肤雪白;唇上点朱,又红又艳。
倒谢老天爷赏了他一张漂亮得教人难出恶言的脸。若是旁人如此,林墨早就恶心死了;唯有滟九貌美如花,虽是男儿身,如今作出这样装扮,却丝毫不违和。
他垂着眼,懒洋洋地歪在一张美人榻上。
林墨思绪飞回从前,他记忆中的滟九与滟十一,确实有着一样的皮相,却有不同的神情举动。想那滟十一光华夺目,明艳大方;而滟九却更像是她的一段影子,年幼时害羞腼腆,长大后那眉宇间也总是掩着些许失落与忧愁,那心内怀忧,倒也平添一段风流。
但那些,都不过是他生前。
也许十年不见养尊处优的日子,又或许是脱离了人间死生束缚,令滟九从前面上的愁色褪去,那艳容更胜当年。
他如今倒会享受,除了捧茶奉酒的,一旁还有名少年正在为他拨弄琵琶。
少年的眉眼温存,而那怀内拥着的琵琶,紫檀五弦,上以螺钿细密镶嵌装饰,可谓精妙无双。
林墨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名少年怀内所抱的琵琶,正是那滟氏仙府的焚喑。
如今他正细细地弹奏着一支《山月》,林墨凝神听了几句,觉得倒也算得琅琅动听。
只不过,这少年拨弦的手法可远不及滟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