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喆答应了帮张野解决童监军,但却毫无行动,只是每日守在相府求见。随安开始还心疼慧景真人的画,几天折腾下来,他现在巴不得把这画送出去好省心些。
谢文喆日日在相府门前受冻,今日终于时来运转被管家传唤,他施施然起身,正衣冠迈步去见郑相。才撩起棉帘子,便听到有人高声谈笑道:“那张野自以为封了个太子右卫便了不得了,竟敢来郑相您府上张扬!”
又一人道:“如今小太子不过两岁,他这右卫当的也是有趣。”大家哄笑起来。
谢文喆走进堂屋,大家便都停了闲话看向他,他一躬到地,正待开口说话,却听郑相道:“本相为官数载,两袖清风,那张家小儿开口便以重礼拉拢,想必是把边塞的恶习带进京来了。”
谢文喆仗着自己低着头,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这一屋子的人精见郑相如此做派,立刻都跟着附和起来,只当谢文喆不存在一般。谢文喆眼睑微垂,随即直起腰来,袖手静立在厅堂中,也不插话。
郑相说笑了一阵,似是口渴,低头吃茶,厅堂上迅速静了下来。谢文喆知道这是下马威结束了,此时方拱手道:“晚辈谢文喆,特来给郑相爷请安。”
郑超仕“嗯”了一声,放下茶杯问道:“这位姓谢?莫不是前朝右相谢峰的后人?”
谢文喆心中叫苦,进门先给脸色看,问话第一句先提祖父,这郑相怕是与谢家有过节。然而事已至此,谢文喆也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是,不过文喆懂事时祖父早已因病致仕,是以无福得祖父教养。”
郑相点一点头道:“那倒可惜,你若得谢相爷亲自教诲,今日就不会求到郑某门下了。”
厅堂里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对着谢文喆嗤笑出声,显然是听出了郑相话里的嘲讽之意。
“郑相错了。”
此言一出,堂屋內陡然一静,只听那俊秀青年朗声道:“谢文喆对郑相并无所求,今日来拜会,为的是解郑相危机,助郑相脱困局。”
郑超仕自当上左相,只有他说别人错,还未有人敢如此驳他,一时之间竟气的笑了:“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你倒是说说看,本相何危之有!”
谢文喆扫视堂內众人,道:“今日人多口杂,不便筹议,日后晚辈还来拜访,到时再与相爷细谈不迟。”
郑超仕哈哈大笑:“谢家小子年少气盛,果然有志不在年高!”
谢文喆装作听不出这话的反讽之意,拱手道了一声:“相爷谬赞。”
郑超仕很意外,自己特意把谢文喆在外面晾了好几天,他一直都乖乖的等,本以为就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捏上去却挺硌手,不愧是谢峰的后人,无论干的什么卑鄙事情,面上都是一派的清高。
谢文喆却在心中懊恼,他想这次来左相府是自己错了,史兴平已经给郑相写了信,郑相却仍让自己坐了好几天的冷板凳,这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可是他当时只以为这是郑相架子大,没有当一回事,导致如今在相府处处被动。
他手中的筹码不多,“谢相后人”这个头衔且能唬住不少人,若是今天被郑超仕把谢家按在地上踩,那以后自己更是举步维艰。现如今只有赶紧离开这里,保全名声再做筹谋。想到此处,谢文喆便打算告辞。
郑超仕却不打算放过他,连声挽留,他一改谢文喆进门时的嘴脸,笑的仿佛和蔼的长辈般问道:“谢贤侄可有字了?”
谢文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种事情也没必要撒谎,便实话道:“小子未及加冠,家中长辈不曾赐字。”
“好好好!”郑超仕点头笑道,“我有二字曰敛之,可与贤侄为表字,你意下如何?”
不等谢文喆反应,堂中开始纷纷称赞相爷。
“谢家有福气,得相爷赐字!”
“竖子狂妄,相爷赐字颇有深意!”
“莫要胡言,敛之二字乃是相爷对后辈期许,一番慈爱之心叫人为之动容啊!”
事已至此,谢文喆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拱手道:“敛之谢过相爷赐字。”
此一局言语交锋,谢文喆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回家路上,谢文喆还绷得住,随安却气的不行,像抱孩子一般抱着怀中的画道:“这幸好没送,否则悔也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