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瑕看着刘环，简直想为妹妹击节而赞——蠢得正合他意。

刘从晟冷冷道：“这关你二哥什么事？”

刘环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她迷茫又疑惑地看元昭一眼，隐约知道问题应该出在这个人身上。

刘瑕看是时候了，正要起身答话，元昭却先站起身，他脸上有羞耻之色，向天子躬身垂首道：“禀陛下，那日被公主掳掠的太子舍人待选……是我。”

姚越自从进殿之后，一直目不斜视，此时听到元昭声音，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他，元昭摸摸鼻子，歉疚地对姚越笑笑。

此时殿中诸人除了刘瑕与元昭，其它人都一头雾水，饶是老成如刘从晟，此时也觉得混乱，他揉一揉眉心，向元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说。”

“是。”元昭便把事情细细讲了一遍，他从自己搭上姚越的车队讲起，说到今日的雅集结束，因思维清晰口齿伶俐，说得面面俱到再无疑点，连他脱身后为什么不去找姚越报平安都有解释，原因是他不知道姚越在中都的住处。

刘环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马上回去把给她出主意的人打一顿鞭子，并在心里把元昭带上跟刘瑕一起恨了。

只有刘瑕听出来元昭改动了一个细节，明明是他让元昭不要泄露被掳的事情，元昭却一脸忍辱的表情，道：“因此事……不堪与人道，我请信王殿下为我隐瞒，殿下同意了，没想到会惹出今日的事端。”

他这话也没有破绽，任哪个士族郎君被女人强掳，都会觉得是奇耻大辱。

刘瑕垂眼看着水磨石地面上的树影，转了转手里的折扇。

刘从晟听完，问刘瑕与姚越：“元郎之言，是否属实？”

刘瑕说：“属实。”

“句句是真。”姚越也道。

刘从晟疲惫地道：“元郎请坐，姚郎君也请起，来人，给姚郎君赐坐。”内侍又为姚越搬了一张胡床，殿中跪着的只有刘环了。

刘从晟站起身走向刘环，刘环望着天子，神情中有畏惧也有委屈。刘从晟抬手抽了女儿一耳光，失望地斥道：“恬不知耻！”刘环被抽之前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被抽了这一耳光后，反倒咬紧牙关，不肯哭了。

刘从晟甩手坐回位置，问：“南嘉公主的食邑是多少户？”

殿中静了一会，刘璞出声答道：“禀陛下，是五千户。”

“今日起削为一千户，再罚公主府中禁足一年。”刘从晟拧眉道，“把她带回去关起来。”这惩罚不算轻，但也不算重。

两名内侍上前要扶刘环，刘环抬手打开他们的搀扶，自己转身就往殿外走，走前恨恨地看了元昭一眼。

元昭被这一眼盯得有点发毛，心想故意坑你的明明是刘瑕，你为什么不瞪他……算了，都一样。

“是朕教女无方。”刘从晟叹一口气，道，“令元郎受委屈了。”

元昭自然知道天子的致歉接不得，忙又站起身道不敢。

刘从晟摆摆手，示意元昭坐下，又说：“朕心实愧，郎君若有所求，尽可道来。”

殿中人心中都是一动，天子竟然说，为了补偿元昭，他愿意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常言道诺不轻许，而一国之君既富有四海又君无戏言，他的承诺便更为珍贵难以得到。

所有人都看向元昭，想知道他会向天子要些什么。

元昭没有坐下，他站在胡床旁边，殿外的日光笼住他肩头侧面，照得他半张面容如镀金粉。他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片刻后，他答道：“那……我斗胆，向陛下讨一枝花。”

刘瑕与刘璞都看向元昭。

刘从晟眯了一下眼，和悦地问：“什么花？”

正是清秋时节，嘉禾殿中作清供插瓶的是应时菊花，刘从晟身后的屏风旁就放着花器。

事已至此，没得改了。元昭看向刘从晟，道：“请陛下让信王殿下，去屏风边取一枝寿客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