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乔烟放下手里的杯子,很轻很轻地咳了两声,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面小镜子,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乔烟哈了一口气,直到镜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才把剩余的话说完:「不用带点答案回去交差?」
苏仰把窗户关上,四处流动的风忽然平静下来,他慢慢转过身:「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乔烟垂下手,眼神无辜:「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回答呢?」
苏仰无奈地笑了笑:「那好吧,你认识……」
「诶。」乔烟摇着头打断他的话:「先把你身上的录音器和手机关了。」
孟雪诚听见这句话后,眉头锁紧,苏仰迟迟没有出声,但耳机里传出一阵摩擦的杂音,很快,滴的一声彻底断开了连接。
「啧。」孟雪诚摘下耳机,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乔烟打的是什么算盘。
苏仰将录音笔跟手机一并放到桌上:「已经关了,要检查吗?」
「不用,我相信你。」乔烟调整了一下靠垫的位置,放松地说:「你问吧,不过事先说好哦,我只回答我想回答的问题。」
苏仰坐下,坦然地问:「你认识安若水吗?」
乔烟眼角一弯,眼里藏着淡淡的笑意:「没听说过。」
苏仰轻声叹息:「又是让我关手机,又是让我关录音,到头来还不是在骗我?」
乔烟偏过头,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只告诉你,不告诉别人。」
苏仰摊手:「洗耳恭听。」
乔烟重新端起自己的笑脸,温和友善地看着苏仰,眼里有着透明的光芒:「大概五六年前吧,我见过你的妹妹,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叫苏若蓝,对吗?」
听见苏若蓝三个字,苏仰脸色陡变,眼神沉了下来。乔烟为什么会知道若蓝?
「当时我在医院看见她,好像是在做一个专题的采访,具体是什么我记不太清了,但好像是跟A国药厂新研发的药物有关……」乔烟看着苏仰冰冷肃穆的表情,笑意更深:「采访对象,好像是叫什么凯文。」
苏仰倏地站起身,影子在地上摇晃了几下,乔烟这短短的句话悄无声息地斩断了他所有的神经,全身变得麻木无感,面部的表情几乎凝滞了:「你是什么人?」
乔烟看向苏仰,眼里闪动着琉璃般的淡光:「就算是你来陪我聊天的回礼吧。」
苏仰呼吸沉重,当苏若蓝的名字跟凯文放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一片寒凉,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仔细思考,可无论如何他都凝不起半分的理智,整个人如同被割裂开。他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微微喘着问:「你还知道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若蓝的事?」
他的声音难以压抑,最后几个字直接变了调,苏仰看着气定神闲的乔烟,冷汗染透了后背。凯文、乔烟都是公会的人,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若蓝的死跟笑面策划的214号炸弹案脱不了关系,不止她,大部分幸存者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自杀了。如果乔烟说的是真的,那在若蓝出事前,她还见过凯文。
爆炸案,笑面,公会,凯文……
耿昌身上的塑胶炸弹,叶雨时放置在孤儿院的定时炸弹……
乔烟把这件事说出来,无疑是让他把从前笑面所策划的爆炸案跟公会串联在一起。可她这样一说,相当是出卖了公会,甚至间接透露出笑面跟公会有直接的关系。苏仰冷冷地问:「为什么要背叛公会?」
乔烟轻轻挑眉,手指搭在被子上百无聊懒地揉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仰定定看着她:「出卖凯文,你就不怕死?」
「苏仰!」病房的大门被推开,孟雪诚脸色凝重,他手里攥着手机,声音微冷:「你先出来。」
苏仰松开紧握的双拳,然后收走放在桌上的录音笔跟手机,跟着孟雪诚出了病房。在他关门之前,乔烟自言自语的声音又一次轻悠悠地飘进他耳里:「西城私立医院。」
苏仰脚步一顿,随后恨恨地关上了门。
孟雪诚察觉到苏仰垂在身侧的手有点发抖,于是问:「你问了乔烟什么问题?」
苏仰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故作清闲说:「没什么。」
孟雪诚把解锁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微博的热搜界面,找到一个排名靠前的话题点进去。他将手机屏幕亮度拉到高,点击视频播放,把手机放在苏仰手里,正色道:「不管乔烟跟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她就是个骗子。」
不要信?
苏仰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难受,他带上耳机,开始将注意力投放在视频里。
视频的前十秒画面都非常模糊,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团,偶尔闪过几点亮亮的光,又过了几秒,一首柔情似水的情歌徐徐播放着,清澈动听的女声跟着哼唱,然后拍摄者往前走了几步,拍到了几瓶啤酒跟一个塌了的蛋糕,拍摄者是个女孩,声音略哑:「这他妈是什么狗屁情歌?矫情死了,换一首换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