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音璇就这样被陆悦扬强壮的臂膀紧紧搂在怀里,许久许久。他不知道这五六分钟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看不见,直到感觉地面不再晃动,陆悦扬渐渐松了力道,他才得以看见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让我看看,没有哪受伤吧?”陆悦扬仍然撑在他上方,笑着用食指拨开他一缕凌乱的头发问道。
他躺在地上,摇摇头,“你呢?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脸上,温温热热的,顺着脸颊淌进了发丝里。他抹了下脸,看见指尖被染红。
血……
他猛地抬头,陆悦扬的额头上不断有血流下来,顺着眉毛滴落在他颧骨上。
“悦扬?”他紧张地伸手摸向陆悦扬的后脑,一片粘腻,再看时整个手掌都是血。
“我去叫人!”他得马上通知酒店的工作人员叫救护车来。
陆悦扬摆手道:“没事,我到床上躺一下,就是有点晕,别大惊小怪,你去拿些处理外伤的纱布和外用药。”
他说着就要自己起来,可还没站直整个人就晕了,安音璇一把顶住他,稳住头搭在自己肩膀上。但陆悦扬身型实在太大了,又不像刚刚喝多了的时候腿脚还能使上力,当下是彻彻底底的没了知觉,死沉死沉的,他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净了,最后不堪重负跪在了地上。
好在这时小助理划开了门,手里还端着一碗醒酒汤,问道:“地震了!你们没事吧?”
他实在没精力吐槽醒酒汤的事情了,喊道:“让翻译去叫救护车!”
助理一愣,问道:“悦扬哥怎么了?”
他指着散落一地的武士盔甲,说道:“这个塌了砸到了他脑袋,流了很多血。”
助理一下就慌了,扔下汤碗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工作人员、服务员、翻译全都来了,又没过多久,救护车把陆悦扬给拉走了。
汪汪看见安音璇敞胸露怀的样子,还有一些奇怪的痕迹,问道:“安老师,你衣服怎么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不妥,吻痕也都露了出来,赶紧跟汪汪说:“T恤脱下来借我。”
“……”汪汪依依不舍地把自己刚刚买的暴走族的最爱——纹身印花肉色T恤脱了下来。
他想都没想就套上,实在担心,便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到了附近医院。
陆悦扬被推进诊室,他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才知道,其实也就是个五点几级的地震,只是震源离这不远,所以震感比较强烈。本地人该干嘛干嘛,已经习惯了经常被地震、火山、海啸、台风支配的生活。
而且除了他这房间的玻璃碎了,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大规模的破坏,甚至助理亲自去查看了导演的安危,那人还在呼呼大睡,根本就没醒。所以助理还有心情端着醒酒汤回来,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武士盔甲被震倒的事情,纯属运气不好。
没过一会儿诊室门开了,医生奇怪地瞥了他几眼,又跟翻译讲了些什么就走了。
“怎么样?”安音璇问道。
翻译如释重负道:“大夫说没事,缝了两针,晕倒可能是瞬间缺血导致。看着吓人,不过都是皮外伤,人已经醒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安音璇舒了口气,想着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他点点头,正要进诊室,只听翻译又扭扭捏捏地补充道:“对了安老师,要不您待会儿套件别的衣服?大夫以为你们是山口组福清帮斗殴,说要叫保安进来盯着你们。”
“……”他低头看了看,汪汪的品味真是独特。
一进门,陆悦扬正躺在病床上,脑袋上套了个网兜,有些滑稽,看见他进来,便慵懒道:“又多一个地方。”
他不解地问:“什么?”
“让你给我吹吹啊,有嘴巴、太阳穴、小腹,这回又多个后脑勺。”陆悦扬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拉住了手。
“诶,别走啊。大夫说要在这观察几个小时才能回去,你陪陪我。”
“我去叫你助理进来陪你。”
陆悦扬求饶道:“我错了,你别给我吹了,你就在这坐会儿就行。”
“放手。”他待陆悦扬松手,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说道:“那你不许说话。”
“行。我不说。”陆悦扬答应得很爽快。
他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陆悦扬蹙眉道:“你穿的谁衣服?”
他起身就要出去,又被陆悦扬拉了回来,大明星只得捂嘴道:“对不起,我不说了,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陆悦扬一口口地喝着热水,余光看见他拿出手机,上面有很多未接来电,他弟弟、梁绪、还有……
周寒。
安音璇正要给弟弟和梁绪回个信息说没事,电话就震了起来,却是那个他最不想回复的人。
“你不接吗?”有人喝着水还堵不住嘴。
安音璇瞪了他一眼,陆悦扬马上就怂了,装模作样地抽了自己一个无声的耳刮子:让你欠!
等了片刻,安音璇还是接了起来:“喂?”
“音璇,你那是不是地震了?有没有受伤?”周寒关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诊疗室很安静,陆悦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没事,你放心,震级不高。”
“你是不是吓到了,听你声音不太舒服。”
他低着头,小声说道:“还好。”
“音璇,我头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又出血了?”陆悦扬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安音璇知道他是故意的,俩人挨这么近,根本没必要说那么大声。
“我去叫医生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悦扬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撒娇意味:“你先帮我看看嘛。”
“你在医院?”周寒问道:“真的没有受伤?”
安音璇只得解释道:“不是我,是悦扬,地震的时候,屋里的武士盔甲倒了,他替我挡了一下,头上缝了两针。”
没想到周寒说:“那我要好好谢谢他,你把手机开下免提。”
他无奈照做,周寒冷冷的声音在小小诊疗室中响起:“悦扬,你头还好吗?”
“好得很。”陆悦扬慵懒道:“音璇正在照顾我呢,我都说助理留在这就行了,他非要陪着我。”
对面沉默了片刻,陆悦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后周寒说道:“悦扬,谢谢你保护了音璇,还让你受伤了,回来我请你吃饭。”
“那我们回去见,周总。”陆悦扬气势上一点不输,不嫌事大地说道:“刚好那会儿他在我房间里,又没别人在,我砸一下没事,音璇身上半点肉没有,砸一下可受不住。”
安音璇脸上微不可察地蒙上了一层怒意,这话说得很有暗示性,为什么大晚上他单独在别人房间,还能知道他身上没肉,他沉下脸,打断道:“既然你们这么熟,回去自己联系吧。”然后没有一点留恋地挂了电话。
他怒视陆悦扬,对方却一脸无辜道:“我好像真的流血了。”
纱布上确实洇出了一块血迹,他忍住没发火,问道:“我帮你换一块?”
陆悦扬点头,他把网兜拉开一点,拿着夹子替换了纱布,他动作并不轻,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鲁,惹得陆悦扬嗷嗷叫唤:“轻、轻点!我是病人!”
第二天早晨陆悦扬被接回了酒店,等着傍晚拍完杨忧容的戏份之后再一起回首都。
安音璇今天是没有安排的,而且陆悦扬因他受伤,更是肆无忌惮地赖上他了。
“给我洗点儿葡萄。”陆悦扬倚靠在床头,指着让助理特意去买的晴王懒洋洋道。
被支使的自然就是安音璇了。他看着手里的葡萄,本来就很干净,而且又不吃皮,随便在洗手池冲了两下就拿了过去。
“你给我剥一下。”陆悦扬得寸进尺道。
他虽然现在过得清贫,却不曾伺候过别人,在家里都是安鋆把他照顾得妥妥贴贴。他拿起一颗葡萄,端详一会儿,突然抬手捏住陆悦扬天下第一的高鼻梁,趁他张嘴呼吸的功夫,抓了一把葡萄塞进他嘴里。
“唔!唔!”陆悦扬挣扎着,吼道:“伤口崩了!”
他却毫无歉意道:“后面你也拍不了了,干嘛还待在这,回国养伤不好么。”
“啧啧啧……”陆悦扬下巴上全是葡萄汁水,含混不清地说道:“你这就嫌弃我了,还要赶我走?真是久病床前无贤妻。我这才第二天啊,已经厌烦我了?”
安音璇无视他的胡言乱语,说道:“肖总也很担心你,早点儿回去让他们放心。”
“权哥是怕我耽误下半年赚钱,你还不知道他么。”陆悦扬讪讪道:“再说了,飞机上气压高,我伤口还没长好,到时候爆开飙血怎么办。”
他知道再劝无用,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陆悦扬乖乖接过来,见他起身要走,问道:“你干嘛去?”
“我出去转转,中午想吃什么?我叫酒店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