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睁大着双眼，直直望着茅草和烂泥糊成的黑屋顶，身上盖着的旧棉被，已呈深黄色，看不出原来的本来面目，还若有若无的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在他身边紧挨着的另一人，是二哥韩铸，酣睡的十分香甜，从他身上不时传来轻重不一的阵阵打呼声。

离床大约半丈远的地方，是一堵黄泥糊成的土墙，因为时间过久，墙壁上裂开了几丝不起眼的细长口子，从这些裂纹中，隐隐约约的传来韩母唠唠叨叨的埋怨声，偶尔还掺杂着韩父，抽旱烟杆的“啪嗒”“啪嗒”吸允声。

二愣子缓缓的闭上已有些发涩的双目，迫使自己尽早进入深深的睡梦中，他心里非常清楚，再不老实入睡的话，明天就无法早起些了，也就无法和其他约好的同伴一起进山拣干柴。

天微微亮，二愣子便早早的起来了。

他的外表长得很不起眼，皮肤黑黑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孩，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比同龄人早熟了许多，他从小就向往外面世界的富饶繁华，梦想有一天，他能走出这个巴掌大的村子。

从老人口中，从说书人口中，经常说到的外面世界。

但他的这个想法，一直没敢和其他人说起过。

否则，一定会使村里人感到愕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大人也不敢轻易想的念头要知道，其他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都还只会满村的追鸡摸狗，更别说会有离开故土，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

二愣子一家七口人，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小妹，他在家里排行老四，今年刚十岁，家里的生活很清苦，一年也吃不上几顿带荤腥的饭菜，全家人一直在温饱线上徘徊着。

走出家门时，他暗暗下定攥了攥拳头：上山时，一定要帮他最疼爱的妹妹，多拣些她最喜欢吃的红浆果。

……

“二愣子，下山了。牙都快酸掉了，还采什么红浆果！”

“二愣子，再不走，我们不等你了……”

“你们先走吧！我给妹妹多采点红浆果……”

“那我们走了，你小心别遇到了大虫……”

二愣子采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红浆果，用叶子包好，放入怀里，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看到山道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飘忽而过，吓了他一跳，浑身一个激灵。

“呼，终于看到人了，只是普通人啊！”

乙小川嘀咕一声，正要离开，却是突然轻咦了一声。

身子一闪，便站在了这个单薄的小孩身边。

二愣子吓得两脚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怀里的红浆果撒了一地，喉咙里似乎堵了一口痰，说不出话来。

“面相有异……”

二愣子看着面前不知道是鬼是妖怪的人，看着他那双刚刚还很正常的双眼渐渐变成了纯白色，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老人口中，山里面有吃人的妖怪……

“别吃我，别吃我……”

乙小川眉头微皱，转头看了看那离去的打柴少年，再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二愣子”，收起神通，笑道：“你叫二愣子？我不是妖怪，不会吃你的！”

“他……他们……都叫我二愣子，我有大名的，我叫韩立……您……您是仙人吗？”

二愣子姓韩名立，这么像模像样的名字他父母可起不出来，这是他父亲用两个粗粮制成的窝头，求村里老张叔给起的名字。

老张叔年轻时，曾经跟城里的有钱人当过几年的伴读书童，是村里唯一认识几个字的读书人，村里小孩子的名字，倒有一多半是他给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