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青谨把奏章的最后一笔落下,提起来吹干墨迹,夏瑞熙凑过去:“这个管用吗?”
欧青谨道:“尽人事听天命,我没有一句话是为蓓蓓求情的,我是在为皇上歌功颂德,感谢他为民除害,救欧夏两家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据可查,没有说半句假话。他若是明君,就该知道蓓蓓其实和赵明韬的事没关系。”
夏瑞熙道:“要是他不肯呢,蓓蓓会不会死?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妾而已,正经八百的王妃都没事,什么样的过错能算到她头上?”
欧青谨拥过她:“咱们尽量想办法,好不好?”
夫妻二人去了夏家。自夏老夫人死后,夏老爷夫妇并夏瑞冬就搬了出来,现在的院子比以前的小了许多,但是三口之家住起来仍然嫌宽。夏夫人专心专意地过日子,把庭院里的花木打整得茂盛浓密,清爽宜人。
夏瑞冬坐在书房里念,他心里记挂着木斐和夏瑞蓓的事,坐不多时便要心急火燎地起来转一圈。一会儿嫌窗外的蝉鸣吵人,一会儿嫌凉汤不够凉,直到小厮来告诉她,二姑奶奶和姑父回来了,他才猛然跳起,撩起袍子往上房奔去。
欧青谨把一只匣子递给夏老爷:“爹,里面都是您当初给我的银票,一共二百五十万两银子,都在这里。”
夏老爷打开看了一眼,叹道:“这个东西,只怕已经是废纸了。”汇通票号实力虽然雄厚,但挡不住兵荒马乱,如果人都死绝了,铺子倒闭,找谁要去?只能怪自己倒霉罢了。他那个时候也没想到,动乱会来得这样快。
欧青谨眼睛亮晶晶的:“我听人说,他家是站在新帝这一边的,给新帝筹了不少粮银。新帝如今已定都京城,汇通在京城的总号又重新开张起来,还有好几个地方的铺子也开起来了,显见得他家是有一定实力的。要不然,咱们去试试?”
这么大笔钱,如果夏老爷要去提,汇通票号只要存在一天就不敢赖帐。但如果汇通票号答应他们的要求,运转肯定会发生很大的问题。
汇通票号的老板郭思达,是个大赢家,他目光奇准,靠上了新帝这棵大树。新帝对他多有倚重,现在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不去找他的麻烦找谁的?
夏老爷苦笑:“你想请他帮忙去救蓓蓓?没那么容易,他靠山大,敢重新开张必然就是做好万全准备的,就是咱们去了,必然会一口咬定是在战乱中丢失的,咱们说不定还要被倒打一耙呢。”若是小面额的,汇通必然不会贪,但这样大一笔钱,不贪都难。
欧青谨笑道:“我不是把这个给汇通票号呀,左右都是废纸一堆,咱们不如给有能力把他银子挤出来的人去使。就看爹的意思了。”
他要把这堆废纸随着奏章一起送给新帝,变废为宝,新帝挤银子,他要夏瑞蓓的安全无虞。要是汇通不愿意,想要从他这里弄回这二百五十万两银票去,那也得想法子把这事给他捋平了。
夏老爷失笑,把匣子推还给他:“你看着办吧。”
“小萝卜头,真好玩。”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他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只见一大一小两条身影,正坐在树荫里,正是夏瑞冬和达儿。
夏瑞冬如同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抱着达儿在院子里疯跑,一会儿拿了竹竿网了蜘蛛网去粘蝉,一会子又把达儿抛到空口又接住,弄得一院子都是达儿欢乐的笑声和他变声期的鸭嗓音。
夏夫人站在廊下被他的惊险动作吓得惊慌失措:“你莫抱着他疯跑,莫扔,莫扔,他骨头嫩,要是你拽着他的手,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夏瑞冬仿佛故意与她作对,她喊莫扔,他偏就把达儿抱起来往空中抛,又接住。这种事情对跟着木斐练了很久的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他娘实在是啰嗦。
夏夫人气得够呛,只嚷嚷着要夏老爷去好生教训教训夏瑞冬。“你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夏老爷才出声,夏瑞冬就抱着达儿一溜烟地跑得没有影子。
“你给我站住!”夏夫人大喊,夏瑞冬越大越不肯听她的话,让她越发地不淡定。
夏瑞熙摇着扇子,吃着井水冰过的瓜果,不以为然地劝夏夫人:“他难得轻松一下,也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你们管这么严做什么?”
夏夫人皱眉:“什么都指望他,不管严点怎么行。就你和青谨总宠着他,他要去军中瞧热闹,青谨居然也就让他跟去添乱以。”
欧青谨笑着走出来:“娘又在怨我带瑞冬去军中了?我本意是让他多认识几个人,对他有好处,说起来他也不小了,男子汉么,叫关在家里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