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与事实一旦对接,就会迸发一些火星儿,引燃与火有关的东西,欣喜或是愤怒。
耳闻两个侄子为害乡里,裘民风心里剩下的唯有愤怒了。
裘才却是另一番愤怒,说道:“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得罪白家帮,不是找死吗?你告诉我,叔叔,是谁举报的,我让白家帮弄死他!”这家伙自恃跟白美妙好过一场,心气不过,居然扛出白家帮强大的势力,又想到借刀杀人,于是说了两句硬话,
裘民风一听,忽而想起裘才与白美妙厮混的事情,不禁勃然大怒,骂道:“你这个是非不分的混账,你忘记你爹怎么死的了吗?我告诉你,我手里的举报人,我有义务保护他们,今后,他们若在青屏掉一根头发,我都会拿你是问。”
哎哟喂,那他们要是歇顶,莫非是我故意伤害,要把我判刑不成?想到这点,裘才顿觉委屈。
不过,要说惹火烧身,怪只能怪他自己了。挨了裘民风的骂,裘才有一种存在感被掴了几巴掌的懊恼,自尊遂翻越他的磨盘脸,摔落于脊背,挂在那里,犹如猪头,单等千夫所指。
顾不得疼痛,他赶紧想法消防,说道:“叔叔息怒,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们老裘家,跟白家帮势不两立,我会胳膊肘往外拐吗?”而后,又颇为无辜的样子,说道:“主任你可冤枉我俩了。你怎么老是相信外人呢?我和裘乾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裘民风说道:“人家也不是外人,他们都是咱们的阶级兄弟。裘乾榨光人家的血汗以后赶走了人家,把人家逼上死路,冤魂缠身了,这才找他索命来着。”
这个裘主任,说半句留半句,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尚。裘才这才知道是谁故意使绊了,得到叔叔的暗示,底气一下子窜上来了,就说道:“是裘乾辞退的那个几个工人吗?他们公报私仇啊?主任!就凭这点,我们更加冤枉了。我再次向你保证,主任,裘乾那个厂子生产是正规的,环评是达标的。”
裘民风透露口风的目的本在于让裘才兄弟收敛做派,一听这个大侄子还在喊冤叫屈,更为怒其不争,拍了拍桌子,骂道:“在我面前,你少他娘的给我胡扯淡。青屏污染再严重,有你这个环保局局长权利护送,能不达标吗?”
裘才最怕顶撞头上的大红伞,一听对方骂娘,忙毕恭毕敬地小声说道:“主任您别误会。其实,裘乾的厂子早就上马环保车间了,不信,你可以过来检查嘛。”
“我不去,也一定有人去的,到时你可别给我吃不了兜着走!”裘民风厉声说道,接着,莫名其妙地缓了缓语气,说道:“就算我信,佟书记和孙市长会信吗?上访信雪花一样,一封封往他们那里飘,他们考虑到我这张老脸才先来找我,人家知道你是我亲侄子。你狗娘养的工作上有什么建树,在百姓心中威望如何?你自己应该清楚。再者,告诉裘乾,别以为富贵险中求就是真理。你们兄弟所作所为,承担多少风险,你比谁都清楚。别以为犯罪成本低,就可以胡作非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间早晚问题,你好自为之吧。再若不恤人言我行我素,一旦出事,谁也救不了你。我也不是常青树,别以为我可以永远给你挡风遮雨,现在裘乾的厂子还小,船小好调头,你替我教训教训他,让他趁早换个方向,重新选择一个投资项目。”
裘才一听说上访信寄到了唐州市委书记佟伟业和市长孙正道那里,才感觉事情有些严重,又以为叔叔尚有权力,明面批评他,其实是保护他的,因而变得唯唯诺诺,说道:“对不起主任,给您搽胭不成,反给你抹灰。我一定牢记主任的教诲,这件事情,我会圆满解决的。”
裘民风一听,拍案而起,“那最好,我等你的答复。还有,以后在这种私下场合,你叫我叔叔就可以,别主任长主任短地给我戴高帽。”
裘才赔笑,忙说道:“是,主任,不,我尊敬的叔叔。”
人之所以自私与残暴,是因为人生之路是条必死之路;同样,因为自私与残暴,上帝让毕生变成必死。
关于善恶因果,有道是积善余庆,积恶余殃,又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天道好还。禅宗有语: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那些福,那些爱,我以为是善者的福,善者的爱。恶者,给他好的回报,只是让其更恶,从而善者更加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