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忠的声音仿佛泡在水中般的,隔着一层水帘,听不真切,“永和宫那位···疯得厉害,也不···用饭,身体很差···宫女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直挺挺躺在地板上···头也被自己剪秃了,手心里死死攥着一张白纸······”
她的一生,不就是一张白纸吗?看似走了一辈子,留下什么了吗?丈夫之爱幸、子女之孝顺、友人之相伴,她什么都不曾得到,苍白得像是个笑话一样。
耳边陈进忠还在说着什么,若翾有些没听清,只听得最后一句:“···万岁爷对那拉氏恨得厉害,说是以皇贵妃礼下葬,实则只用了二百零七两便发送了,连纯荣亲王身边的一个妾都不如。”
若翾幽幽道:“是吗?”
陈进忠点点头,“祭祀该有的一应全无,给碗不给筷,连十二阿哥都只许给穿半月孝。这还是太后娘娘劝说的结果。”
若翾哀凉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隔着无尽的时空看到了辉发那拉氏的最终,她摆摆手,“死就死了吧,算不得什么大事,万岁爷既然这么安排,你们也别管了,葬在何处?”
陈进忠想了想,“本来万岁爷是想随意在妃陵里找个地方安置的,太后说做得过了,有伤颜面,便塞到纯惠皇贵妃陵去了。”
苏青鸾,若翾嗤笑一声,把这两个不分伯仲的毒妇安置在一处,到了下世里也有趣了,不知知道永璟早殇真相的辉发那拉氏将如何‘报答’那位昔日艳冠六宫的纯贵妃,“她二人葬在一处,倒也是缘分,你退下吧。”
陈进忠应声退下,殿内一时沉默下来。
辉发那拉氏之死仿佛滴水入海般的无声无息,她生无挚友,死无追念,更无人将她放在心上,只有被她连累得断送前程的永璂被打发回京,为他这剪发的额涅守了半月孝,了却了辉发那拉氏苾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件事。
若翾同陆湘漪漫步于延薰山馆,静听松涛林海之声,秋叶飒飒,深红浅黄的色彩之间,秋意渐至。
陆湘漪紧了紧披风,“前日御史李玉鸣奏请为那拉氏办皇后丧仪,并直言万岁爷降那拉氏待遇之举不妥。”
黛蓝色披风随风轻舞,若翾坐在廊下,“李玉鸣是个糊涂人,那拉氏罪行累累,却不足为外人道,依着皇上的性子,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让自己不悦的人,这个李玉鸣也不知怎的,自己要往枪口上撞。”
陆湘漪嗯了一声,“万岁爷已经将李玉鸣革职,贬去伊犁了。”
抱夏纳罕道:“此事···德保大人怎么没提前告诉主子一声?”
若翾微微一笑,“因为是我让德保指使李玉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