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初春,偏寒。
巷口传来锣鼓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高亢的唢呐和红布给冰凉的砖墙添了些热闹,这些热闹让铺里的伙计和些小孩一个劲地张望,那些年轻小伙子目送着花轿,抿着嘴或迷起眼,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自己的羡慕来。
而红花轿轻轻晃着,晃得那些红色很是活泼,处处充斥着喜气。
有人喃喃自语:“也不是是谁家要娶新娘子…啧啧…”
有知晓的却不住叹气:“徐家的大少爷呗,就那个…对…唉”。
没人再说下去,只是有老人皱起眉头,深陷的皱纹都盖住了眼睛,他们都暗自道:可惜可惜…。
很漫长的巷道仿佛要把话语传得很远,于是风吹起花轿的帘子来,新娘子听见了。她的指甲埋入了手里的丝巾里,紧紧地,握的丝巾在发抖。幸而奏乐声吞没了细咽。
黄昏,新娘子被搀扶着进入了大堂。
安予萱腰酸背痛地醒了过来,她腰很痛,就只记得这个梦。她气道:“都怪徐风林,天天说自己大少爷什么二少爷的,把自己也整蒙了,做梦都是徐家的破事!”不过安予萱后来又想,会不是是自己通灵感知到的,并非做梦呢?
那梦里出现的,是徐家以前娶的媳妇?徐风林讲的故事里,大少爷当年是娶一个戏子进门,说是冲喜,戏班子养不起的姑娘,就买给徐家了。按照以前的规矩来讲,徐家算大户人家,等级森严,小姑娘一进门,就是别房的姨太太,地位还没有家里服侍老太太的大丫鬟地位高。
安予萱跟徐风林坐在庭院里吹风,跟他说起自己做的梦。徐风林有些吃惊地愣住,“你说真的?别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呢?”安予萱不明白了,“知道你重来不信我的通灵能力,可是我梦到的就是娶亲的场景啊,而且那条小巷我也记得很清楚,好像就在镇子上。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徐风林止住她,慢慢地开口...今天一大早,简决说这里发生过命案,有几处别院戾气很重。今早你又跑来跟我说你通灵到某处以前的场景,你们唱的是哪一出啊?
陶然凑过来,趴在安予萱肩膀上,头挨着她,说道:“你们一进入这院子,就魔怔了吗?一会又是大少爷,一会又是姨太太,别聊这些,怪吓人的,万一他们找上我们怎么办啊!你们想过吗?”
“那就是简决的任务了,他负责驱鬼,我负责招鬼。”安予萱笑盈盈地把陶然的头推开,“要是找上我们啊,一个也跑不了。”
他们说话打闹的时候,看见徐风林正在闭目揉动自己眼睛的穴位,他们问他怎么了。徐风林睁开他略显疲惫的眼睛,开口:“感觉...最近头很昏,很昏。”
简决走了过来,他竟然浑身湿漉漉的,一脸的呆滞,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样,简决有点茫然,他走过来的时候,一脚的湿泥,裤子都脏完了。安予萱他们围上去问简决发生什么事了,简决摇摇头,可安予萱看到他的中指上,那根红线勒住手指的地方,有血渗出来。
安予萱单独带简决去一处清洗,厨房后面是一口水缸,这里有一口水井,不深,是近几年打的水井,连着山里的地下河。安予萱给简决擦拭脸上的淤泥,简决拒绝了她,转而自己拿起帕子抹脸。
安予萱看他一直不说话,就很担心,也很害怕地问:“简决,你到底怎么了?”
简决看看她,叹口气,说道:“你....你是不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运气,你说荷花池没有恶灵,就是灵体是好的是吧?按你们通灵师的说法。我去试试,差点被附身整死到荷花池底去淹死!我去....我现在...没法思考任何问题,更没办法冷静。”
安予萱惊呆了,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去荷花池遇见的声音,自己的平安回来难道只是侥幸?安予萱露出悲伤的神色,她对简决稍微一鞠躬,充满了歉意地说到对不起,是她自己没能感知灵体的好坏。
简决擦干净自己的脸,看见安予萱一副要哭的样子。他明白了,安予萱一直对自己不自信,甚至到了怀疑能力的地步。可是简决也是自己疏忽大意,才差点被附身,他说道:“不怪你,怪我自己。但是我是真的没想到,区区一个荷花池,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实际上暗藏波动,我是被拖下水的。那荷花池底....。”
“荷花池底发生了什么事?”安予萱忙问道。
“可能埋着尸体。”简决又抹了一把脸,自己被冷水一刺激,也算是冷静了下来。他说道:“如果不处理荷花池的情况,积累下来,这里真的会变成凶宅。还有,很多小院,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反正就是...很多拱门被封了一半,变成了阴阳门,说实话,这是我自己唯一能看出来的风水地方。阴阳门是风水的大忌,但不知道为什么,深处的院子还没有翻修过,也没有拆除那些拱门。说实话,这里的环境很好,就是格局有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安予萱趁简决有思考的灵感赶紧问道。
简决倒吸一口冷气,他有一点点紧张地看着周围,“你不觉得一般的庭院都是四通八达的吗?这里很多地方都是死角,我去看的时候发现是封起来的那种,很多地方,都被封得严严实实,只留一条路进去。相当于,你要是去某个小院子,你就得一直走一条小路,一直走到深处,这样会有一种...自入囚牢的感觉你不觉得吗?”
安予萱也有过这种感觉,明明是很大的宅院,房间也很多,各处庭院放置得很野巧妙,却总给人一种要关起来的错觉。简决叹息一声,说道,“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只种一棵树,配上一间独间,不就是一个困字吗?”
“我..没想到这么多,但是梦里面,你说得那间小院,四四方方只有一棵树的,我在梦里看到过。”安予萱闭上了眼睛,仔细去回想,耳边的敲锣声,还是一点淅淅沥沥的雨声,慢慢地,是一双红底绣花鞋踩过水坑,貌似是一位新娘入住了这里。“好像是,徐家娶回来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