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二叔叔是简决的二伯伯,但是简决婆婆(奶奶)那一家是北方走过来的,简决一家对亲戚的称呼保留了一些北方习惯。
现在二叔叔死了,自己爷爷倒是醒过来,当时就要吃热饭。照顾他的张婆婆去煮烫饭,用鸡汤熬,满满一大碗,爷爷连吃带喝地就把碗舔干净了。张婆婆还在给简决说:“怕是回光返照了,也好,让他吃好点。”
很多下葬的物品,也都是自己奶奶选的,因为父母就是在丧葬店的,所以棺材样本早就定好了一副。老人一般不忌讳这些。奶奶一听张婆婆这句话,不住地抹眼泪,同时也在点头:“该了,该了。”奶奶一直在哭,她心里想着自己的二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现在老头子也要去了。
伯伯也给奶奶跪下,给自己婶子跪下。简决拉起了伯伯,“怎么能怪你呢?他自己跌下河的。”简决实在看不下去了,愧疚的心理会逼死人的。
二婶子(四川是喊伯妈)暴跳如雷,一把揪起了简决的头发,跟他拼命起来:“是你一天乌鸦嘴乱说!说你二叔叔是短命相!小时候我看你才是个短命相!早该死了的!现在还活着!”
简决的妈妈疯了一样把二婶子推开,两个女人在地上扯着衣服滚。伯伯跪着冲上去拉开他们,一边推开两人一边哭喊:“你们干啥子嘛!都是一家人!哪个都不该死,我该死!”
简决的妈妈第一次在亲戚面前露出了凶恶的表情,她喘着气,眼睛里含着泪,泪水还是保不住,眨一下眼睛就滴落下来。不过只有二婶子在吵,坐在地上闹,妈妈一直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瞪着她。
自己爸爸才出场,他看了看一旁的亲戚,把妈妈拉起来:“你莫跟嫂嫂两个闹,哥哥才死了......你少惹点事...别个看到的!”说完,他也抹眼泪。
妈妈一转头,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自己爸爸看,“简全啊简全,你亲儿子被人扯头发拖到地上去打!你就在边上看到起?那是你亲儿子!不是我去外面跟别个生的!早晓得他有你这个老汉,我就该去外面偷个人,跟你离婚!”
屋子里的人劝架的劝架,拉开地拉开。奶奶在一边无助地看着这一切,里屋似乎爷爷在喊,奶奶不得不去看看,就离开了。
妈妈把简决拉起来,“走!去你姑婆他们家呆,不在这,惹起事来。”
拖简决到院坝里,心疼地看着简决被扯乱的头发,还有沾着灰土的脸。妈妈忍着泪,帮简决把头发理顺,“一辈子都受气!”她说完,就别过头去。
由于很怕爷爷突然去世,身边只有奶奶应付不过来。所以简决当天晚上也留下。
奶奶跟简决说:“你爷爷啊,一到晚上就闹有人带他走,把我也吓得够。有时候我都骂他鬼迷日眼的...今天晚上恐怕你也睡不好瞌睡。”
简决撇撇嘴,笑了一下:“应该的。我是他孙子,应该的。”
到了晚上,门外老有人走动,简决被惊醒一次,他起床去看,发现是爷爷。爷爷拿着手电,照了照简决,走了两步问:“你婆婆呢?”
“她睡了。”
“决娃子,我要吃饭,我饿了。”爷爷用手电筒去照射简决的眼睛,简决被晃得眼睛一阵刺痛,“她睡了,爷爷,你怎么?”
“我饿了。”爷爷呆呆地念叨。
卧室里的奶奶也起床了,她一出来就对着爷爷大骂:“折磨人啊!折磨人!你是来索命的!你早点死算了,天天晚上都这样!”
“老太婆,”爷爷无奈地喊奶奶,“你看嘛,窗户那,有人站在那里,他要带我走。”
“你说!那个要带你走!你带我去看!”奶奶把爷爷拉起来,拖他去窗子那里看,“你给我说清楚!”
简决只能劝奶奶算了,毕竟爷爷现在神志不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后半夜,简决睡不着,去抽了一根烟。在大堂往里屋看,看见爷爷一个人坐在床边,于是上去询问。
“哎呀,决娃子,”爷爷转头来看他,“我看到你二叔叔了。”
“你...。”简决都有一点心慌,他不敢去看窗外,“爷爷你别乱说话。”
“你二叔叔命苦啊,他说他冷的慌,没得人管他。”
爷爷说完,简决在门外插上了三炷香,就在门框下,堂屋正对面,也观音一同方向。然后简决借着手机的光,把爷爷的方位写在纸上,却烧到堂屋的另一个方向,而且是一处死角。抱着一些鸡毛和鸡粪一起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