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意识地向楼上看去,陈晨家的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帘飘飞,却没有一丝人影。那幅场景,震惊了所有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从上空砸到我们面前,我腿一滑,跌在了地上,全身一丝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杨意泽当机立断,带着另一名刑警一边向楼上冲去,一边拨打了120,随即给白队去了电话。不多时,他们下来,又向保安室跑去。
我咬着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晨是我的来访者,几天前还在我面前活生生地笑着,害怕着,一转眼就成了跌在我面前的鲜血淋漓。我挣扎了好久,才能勉强站起来,几乎是半爬半走到她面前,她的样子,让我不寒而栗,也让我心痛不已。
不到十分钟,120和附近的派出所都来了人,把陈晨抬上了救护车。我和杨意泽及几个民警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另一名刑警留在现场等白队,派出所的其他民警很快把现场和陈晨家都保护了起来。
急救在里面进行,我坐在外面,仍然没回过神来。杨意泽还在电话联系着陈晨家那边的刑警,布置着工作:“对,继续查下监控,她那栋楼里的电梯、大厅都看看,出事前后有没有人上去。另外别忘了查小区各个门的监控。”
好容易杨意泽电话打完,坐在了我旁边,无奈地说道:“事情怎么这么巧,刚好咱们到的时候发生,倒做了个证人。”
“她屋里有人吗?”我回过神问道。
“没有,房门从里面锁着。我用枪打开锁才进去。里面整整齐齐,没有打斗、搜掠和挣扎的痕迹。真是奇了怪了。”杨意泽叹道,“客厅阳台的窗户开着,估计就是从那跳下去的。”
“自己跳下去?她为什么要跳下去?”我反问杨意泽。
“只能这么推理了。她就从咱们眼前掉下去,小李在下面守着,就一个门,我上了楼,连楼顶天台都看过了,又顺着楼梯走下来,都没看见人。如果有人推她,那人即便是个鬼,也不至于跑得这么快吧?何况陈晨家门还是锁着的。”杨意泽说道,“具体情况,侦查之后才能确定。又是个棘手的案子。”
“同一栋楼的其他房间呢?”我问道,“他会不会藏在其它房间?”
“白队带人在排查了。”杨意泽说道,“其他房间倒是有可能,时间来得及。但是那栋楼并不是高层,那个单元没住几户,如果真有凶手藏在其他房间,岂不是瓮中捉鳖,很快就虾米了?我看没那么蠢的凶手。”
我没话说。对于刑侦,我终究是外行。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一个清瘦的小伙子满身是汗地跑过来,看了看我们,焦急地问道:“陈晨是在里面吗?”
杨意泽走了过去:“是。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男朋友,彭子昊。”小伙子很瘦,五官清秀中有丝柔美,脸上全是焦灼,“她情况怎么样?”
杨意泽答道:“还在抢救。你刚才在哪?没和她一起吗?”
“刚才有几个朋友喊着去玩,我就开车先走了。走的时候她还有说有笑好好的,谁知道我刚到了朋友家,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说她跳楼了。”彭子昊脸上现出悲切的神态,“她好好的,怎么会跳楼呢?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杨意泽打量了一番彭子昊,问道:“你每天和她生活在一起,她情绪有什么不对,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应该知道啊。”
彭子昊双手绞着,仔细回想着:“没什么不对。之前她经常嚷嚷着见鬼,很害怕。最近去了一个心理医生那去看,好像效果不错,精神好了很多,说说笑笑挺正常,还说要去国外玩。”看来彭子昊并不认识我。
“她最近没再说见鬼?”杨意泽追问道。
“没。三四天了吧,都没说。”彭子昊答着,边紧张地看着急救室门口。
杨意泽接着问道:“你从哪来?你那个朋友在哪?”
彭子昊应道:“桥坊路13号,福鑫佳园,我朋友家。”
彭子昊回答得很流利,我无心看他,继续紧盯着急救室。过了很久,门终于开了,医生出来,宣布了陈晨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我没有意外,摔成那样,救护人员初步检测时都直摇头。只是大家都不甘心,不想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逝去。彭子昊冲了进去,哭吼的声音在里面不绝于耳。我缓缓走了出去,我不想听到,也不想看到。我应该是一名理智的心理治疗师,但我有情感,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我把自己关在了诊疗室。茫然地快速翻着陈晨的画。我刚把她的8CRT评分做好,还没来得及给她继续诊疗。我的绘画分析,我的心理治疗,最终也没有把她从死神手里救出来。她是自己跳的?还是被人推的?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陆曾翰的电话响起:“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