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就有些不乐意,哪里有当家太太去看妾室的?
还拿那么多好东西。
要是依着她说,那些东西喂狗都比给西院强!
可自家太太发了话,而且她也晓得那位最近入了老爷的眼,若是太太不过去一趟,说不得还真的被她在老爷面前给上了眼药,心里就有些不愤,挑东西的时侯便挑差的。
只是库房里最差的参也有二十年份呢。
便宜了她!
西院,素姨娘靠在临窗的榻上,神色焉焉的。她面前的炕几上放着两碟精致的点心,小巧又精巧,可惜却不受它的主人欢迎,一侧小丫头在苦口婆心的劝,“姨娘您放心吧,您和哥儿福大命大,一定能平安的。”
素姨娘的手轻轻的抚在小腹上。
会平安吗?
昨个晚上真的把她吓死了,偏请来的大夫都说她身子好,可为什么身子好却半夜里见了红?素姨娘的眼底就多了抹苦笑,早知道这个孩子不容易生下来。
现在才几个月呀,就这么的难……
“姨娘,您到底担心什么呀,老爷不是说了,这段时间您就在院子里养胎,哪里也不用去,都不用去给太太请安呢,咱们关起门来只管着将养,不去理会外头的事,不就万事大吉了?”
素姨娘没什么精神的对着她摆摆手。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主仆两个才说着话,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紧着,一道声音响起来,“怎的没人呢,你们家姨娘可在屋子里?”
是周妈妈的声音。
主仆两人都是脸色微变,素姨娘已是坐起了身子,门口,龚大太太一行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小丫头低头垂眼的赶紧行礼,“奴婢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龚大太太点了点头,没理会她,只是把眼神落在素姨娘身上,只这一眼,她便皱了下眉,“你脸色怎的这么差?”前两天还好好的,今个儿再一看,这脸色都是白的。
原以为昨个儿晚上是她故意的。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这么想着时,龚大太太心头就软了一下,都是女人,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事,担心也是正常的,只是素姨娘这脸色瞧着,实在是有些不好,她看向素姨娘身侧的小丫头,“你家主子前两天不是好好的?我才过来时看到大夫出去,如何说?”
“回太太话,说姨娘是气血稍弱,别的倒是一切正常。”她可不敢说那大夫说姨娘是多忧多思,要放开心思之类的话,若是这话说了,岂不是在说太太怠慢有孕的姨娘?
龚大太太点了点头,对着素姨娘叮嘱几句,又让小丫头好生照顾,需要什么只管着和周妈妈开口,便告辞离去,素姨娘要起身相送,龚大太太却是直接把她给拦下。
“送什么送呀,看你那脸色差的,好生歇着吧。”
“奴多谢太太体衅,等过段时间奴好了,定去给太太请安。”素姨娘一脸的歉意,说话柔柔的,透着股子江南烟雨的温润气儿,“四儿你帮我送送太太。”
“不用送我,好好的服侍你家太太就是。”龚大太太笑着拦下四儿,送什么呀,她又不缺人送,一行人走到外头,周妈妈凑到了龚大太太的跟前,“太太,老奴瞅着这位的脸色可不太好。”
龚大太太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出声。
好不好的,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她要请医吃药,她就让人去张罗,且保证自己不在中间做什么,余下的,她哪里有心思去管?
光自己那两个小崽子都够她闹腾的了呢。
龚家的马车驶出二门,龚大太太微咪着眼靠在了马车上,周妈妈和珍珠翡翠随侍,看着龚大太太脸色不好,几个人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约摸着行了两刻钟左右,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
隔着车厢,婆子的声音响起,“太太,程家到了。”
程家。龚大太太笑了笑,自车厢里起身,扶了珍珠和翡翠的手下车,周妈妈早早上前去敲门,一听说是龚家的大太太,自是恭敬的很,有人开了角门,有人立马去里面通传,一迭声的忙碌中,程家三太太带着丫头婆子走出来。
远远的对着龚大太太就笑起来,“您怎的来了?”上前给龚大太太见了礼,客气又不失亲热的挽了龚大太太的手,“您来之前也不派人说一声,我好早早来迎您啊。”
“一口一个您的,你总是和我客气。”龚大太太笑着斜睇程三太太一眼,摇摇头,一行人边说话边到了三房的西院,两人在宴息室坐下,龚大太太接过小丫头上的茶,对着珍珠几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都退下。
程三太太倒是微微的一怔。
让贴身丫头都退了下去……
她也籍着上茶的当让自家的两个丫头退下,笑着招呼龚大太太,“您喝茶。”笑容里就带了几分的不好意思,却又不失坦荡,“就是这茶不好,怕是不合您的口味。”
龚大太太扫了一眼面前的茶盅,汤色略浑,的确不是什么好茶,她一眼扫过,并没有去端那茶,只是凝了眉眼看向程三太太道,“我今个儿,是来请你帮忙的。”
“请我帮忙?您说笑了吧。”
程三太太有些不相信,讷讷的不知说点什么好。
自己可是商家,整个文山县谁不知晓龚大太太啊,龚大人是出了名的能力好,又肯为百姓出头,龚大太太也是个好的,这样的人自己哪有什么能力帮?
龚大太太就笑,“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个儿来,说是请你帮忙,其实也不是我的事,而是咱们县令太太请我过来的。”
“连太太?”这下程三太太更觉得惶恐,她年前曾远远的见过一次那位知县太太,眉眼清丽,生的很是漂亮,一笑眸眼弯的成了月芽儿,听说这位连太太极得连大人的宠爱。
自己何德何能?
程三太太就有些坐不住,“大太太,您不是找错了人吧?”
龚大太太哈哈大笑,“说的哪里话,我呀,是请你过去给人瞧病的。”龚大太太说着话,飞快的瞟了程三太太一眼,看到她脸色微变,她直接拦下她的话,“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你应该试试。”
“我——”
“连太太请我是为了她娘家大嫂调理身子,我也瞧过她那位大嫂,不像是有什么特殊病症的,之前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公子,很是娇俏活泼,你若是帮着把她嫂子的身子调理好,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以后在这文山县,你还有什么好愁的?”
“可是我——”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发过誓,不想再出头,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膝下的两个孩子着想吧?”龚大太太看着程三太太叹了口气,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三房可是程家的嫡脉,可你看看,现在这程家还有你们三房的位子么?你若是再这样不声不响的退下去,别人会打什么主意还说不得呢,你当真就没想过这些?”
程三太太的身子微微一晃,脸若金纸般的白。
紧紧的闭着眼,半响没有出声。
龚大太太也不急,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自己刚才那一席话是她能想到的最管用的,如果程三太太连两个孩子都不顾,执意不肯出这个头,她也只能是回去和连太太请罪,说自己能力不够了。
足足有一柱香工夫后,程三太太慢慢睁开了眼,双眸平静无波的闪了一下,她看向龚大太太,“你应该知道,不管是谁出手,对病者都没什么绝对的把握,龚大太太能保证若是不能让对方满意,不会牵连到我的夫君和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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