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客栈后院深处的一间小屋中,这家客栈的掌柜卫掌柜心情非常爽利。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桌上的帐本,一边喜滋滋地把玩着抽屉里的一堆散碎银子。
嘉靖三十八年对大明朝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日子,福建、浙江倭寇横行,地方一片糜烂。为了征剿这些海匪,朝廷发动几十万军队,耗费白银千万。仗越打越大,可匪患却越来越严重。
那些扶桑矮子实在可怕,乘船来去如风,抢了就走。甚至出现在一百多个倭寇深入内地,纵横十几个州县的咄咄怪事。
朝廷的军队是真的不堪使用,卫所制荒废许久,部队遇到敌人都是一触即溃。
没办法,只能调边军,可边军还是不能战。
到最后,匪患甚至蔓延到长江口,蔓延到常州府来。从去年开始,府中百姓大量逃亡,最远甚至逃去了淮安。地里的也全部抛荒,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荒凉。
不过,这对卫掌柜却是大大地利好。靠着这家客栈和不断涨价的房饭钱,他现在一个月赚的抵得上以前一年。
真是国家不幸商家幸,他倒是希望这仗永远打下去,只要倭寇不打进城来就好。
实际上,海匪也打不进来。城里是唐顺之的行辕,城外也有好几个军营。倭寇只要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如何肯来寻晦气。
看着抽屉里的银子,卫掌柜喜得梅开眼笑,对时候在身边的小二道:“关甲,最近客栈生意不错。从下个月起来,你的份子钱涨一百文。也别说我吝啬,既然要让马儿怕,就得喂草。”
关甲听了这话,心头腻歪。他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人,当然,卫掌柜也同样如此。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才涨一百文,你也不去看看外面的物价,还说自己不吝啬,我看你这老不死的就是个抠门货。
他心头不爽,自然不肯让卫掌柜开心。就泼冷水道:“掌柜的,你也别欢喜。咱们的生意是好,可外面的东西卖得也贵,扣去成本,也多不了什么,所谓水涨船高嘛!况且,这县里如今当家的是唐公,唐公编练新军,朝廷可没给钱,一切都要他老人家在地方上自筹。据说,马上就要加征。咱们客栈生意这么好,怎逃得过去?”
“一个月征个十几两甚至几十两大有可能,掌柜的你还是先准备好钱吧!”
卫掌贵心中不喜,骂道:“你这厮就知道说些难听的话。”
关甲伤口撒盐,补刀曰:“还有,听说军中兵力不足,唐公要征召民夫,一户一丁。如果不肯去的,可出钱二十两。掌柜的怕是跑不脱,得破财了。”
“什么,二十两一丁?”卫掌柜心疼得一哆嗦。
关甲:“掌柜的若是不想出钱,又要为国效力,自去当兵。”
卫掌柜的开始骂娘:“唐顺之,直娘贼,你还是咱们常州人呢!怎么征兵征粮的事情尽对着老乡,杀熟也不是这么杀的?你以后告老还乡,看你如何面对乡亲父老。你怎么不被倭寇砍下脑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