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秋竟活了,他没能料到!
年前应该动工的无极长春观无有动静,他本就该去信询问,只是他这厢,亦有些事体未曾准备妥帖,还想那紫禁城里的皇帝多有顾及,催促未必奏效,这才拖到了年后。
不想竟得来了这么个惊人的消息——张世秋复活了,忘了前事复活了,复活之后,还连着身上疼了七日。
若说他初初听闻此讯还尚有疑惑,那么前些日去信,如今得了回复,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活在张世秋壳子的里,就是那被吸噬尚未完成的三百年赤松!
日光从他指尖悄然滑落,他折起了书信扔到了火盆中,火苗猛地一暗,接着又是一窜。
这些年筹谋,费尽心力,眼看成仙之梯就快搭建成了,可不能因为这复活的张世秋,坏了他的道行!
执笔回信,寥寥数言力透纸背。
开门出去,山风凛冽,小院寂静无人,唯有信鸽儿立在树梢上等候。
放飞了信鸽,他左右探看后,立时返回房中,关上房门,脚步利索地直奔书橱而去,伸手推开书橱,是半人高的地道口。下到里间,阴气扑面而来。
地道被碎石土堆堵住,一侧一间失修的石室木门紧闭。
他推开木门,猩红刺眼。然而面对这满地朱砂的空了点的镇压一切邪祟符,他不过微微眨眼而已。
石室中央朱砂洒满的石槽阵法间,汉白玉大石上放置了一个式样古朴的玉如意。那玉如意表面极光滑透亮,可在这满室的朱砂红光中,怪异地黯淡无光。
他反手关上了门,走上前去。玉如意上似有光亮一闪,他看见了,轻哼着笑了。
“何必挣扎?本还想着那张正印三清铃集够了灵力,便饶你半条命去,终归我也不是狠心人......可眼下那赤松附到了人身上,耗去的二百年灵力,可得靠你了!靠你还不够,涿州那还有颗梧桐,也不知灵力几何,年前便道已要改建,我前些日试了试竟真有灵力传出,可惜似是不够充沛,不过也无妨,终归还有旁的......”
他说着,遗憾地摇头,“如今张正印身边有了那张世秋,我千万吩咐他莫要声张,,说他那儿子来路不正,还不知他信儿子多些,还是信我多些......得加紧了,免得夜长梦多。”
话音一落,他双手抬了起来,有蓝绿色的冷光自他指尖射出,径直附到了地上石槽摆成的阵法上。阵法上的朱砂之红和这蓝绿冷光交混,发出刺眼又骇人的光芒,而阵法中央的玉如意却忽然一颤。
“你别想得逞!”拼命的喊声微弱到近乎耳语。
那人却淡然地笑了笑,“你总说“得逞”,这词我不喜。这是连天地都不管的事,我也不是开天辟地第一人。既然上天让我来到世间,让我得知天机,这便是在为我指明道路。缘何你没得这等天机,而是我?我一朝登仙,本是必然!”
“早晚你要遭到报应......”玉如意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喉管,话语到后面,近乎无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中充满了怜悯,缓缓道,“你总是不懂。”
他不再多说,继续笑,笑得更加温和而自信,指尖冷光越发密集。玉如意再无声音传出,本就暗淡的周身,光晕缓缓溢出,一点点没入石槽阵法之中,几番搅动,不见了。
而阵法正北方向上摆了一只三清铃,有细弱的光芒自石槽阵法传入其间,铃铛微微荡着,发出几不可查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