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要嫁给那涞水的老鳏夫,那人已是年近半百,除了家里有几亩地,其他什么都没有,而薛云沧和卫家女又没成亲,一切都是变数,怎么就不能再争取一番?
这么一想,她又壮了胆子,“阔博说的是,是我嘴笨,总是说不好话。”
她说着,往薛家兄妹二人身后瞧了瞧,“阿荞呢?怎么没出来见娘?”
“阿荞在描红。”薛云沧回了她一句,见她那包袱还背在自家肩头,又道:“还有旁的事吗?”
戚氏有什么旁的事?左不过就是想多同薛云沧说说话,心里指望着他还能念几分旧日的恩情。她晓得自己没有那卫家女年轻俊俏,可她也跟他好些年月,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总归也记得些吧!
因而她定了定心,微微笑道:“我还给阔博做了白糖糕,是用当年婆母教我的做法做的,多放了些白糖,阔博你尝尝,可还对味?”
薛云卉在旁听着她情深意切地说话,很想啧啧两声。戚氏不晓得薛云沧咳喘还没好利索么?竟还多放白糖?还好意思说?不过她没吭声,却见薛云沧微微抬眼,目光定定落在戚氏脸上。
“这白糖糕我早已不吃了,你是阿荞的生母,这是命里定的,谁都改变不了。只你同我却早已和离,现如今你将嫁,我将娶,委实不适合再过多往来。白糖糕你拿回去,衣裳给阿荞她姑姑便是了。”
戚氏闻言一怔,随即赶忙道:“阔博......我是阿荞的亲娘,也和你是多年的夫妻呀!婆母和公公我也亲自侍奉,他们去了,我也曾守过孝,阔博你当年病重,我......阔博,我没旁的意思,只是咱们多年的恩情,我没忘!”
这话一出,薛云卉便暗道说得好,她这么想,果见薛云沧也点了头。
“你说的是,我都记得。只是后来你自求离去,当时同我也说得明白。”薛云沧目光依旧平淡,看得戚氏心下越发不安,他道:“你为薛家做的,为我和阿荞做的,我都记在心上,所以当时你求去,我写的也是和离之书。上面写的,你可还记得?”
戚氏脸色有些垮,“阔博,那都何事的事了?我哪里记得?”
薛云沧道无妨,探手从袖间捻出一张纸来,展开,递到了戚氏脸前。
白纸黑字甫一展现再戚氏脸前,她便轻颤了一下,当年求去的情形犹如冰雹,砸碎了迷蒙的幻想,砸到她脑海中。
她知道薛云沧那样和气的脾性,是不会写下休书休了她的,只是和离书也最要紧,若是薛云沧在和离书中道她品行不端,生育难为,她总会落了污名在身上。
因而那时,她便同薛云沧道:“我与阔博这些年情义难投,结缘不合,二心不同,姻缘难以为继,还是和离的好!”
她抢着把话说了,当时薛云沧便是以这般淡然的目光看着她,点头道好。
现如今,他将这和离书重写一份,递到她脸前,戚氏看着上面“情义难投”的那些照着她的话写下的字样,脸色红白掺杂。
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咬着唇,厚起脸皮又喊了一声“阔博”。
薛云沧却朝她淡淡一笑,“我以为,这和离书上的言语,并非虚言。”
戚氏终于绷不住了,羞愤难当,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扭头跑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