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儿子晓事,拉了自己娘一把,示意她别乱说话,又从腰间掏出了三张一贯的宝钞来。
薛云卉满意了,可老妇人却惊得张了嘴,她儿子见着老娘这样,也由不得有些心疼钱了。
他这一趟得了都卖了,少说有五十两银子,这三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若搁平时,那可是一季的收成。
可他这回发了横财了,一咬牙,舍了这些钱买个平安康泰,也值了!
他把心一横,就把手上三张宝钞递了出去。薛云卉嘴角不由翘了起来,矜持了一下伸手去接,可手还没碰到钱,就被打断了。
“慢着!”
有人沉声横插一嗓,惊得那儿子把钱收了回去,可怜薛云卉还没碰着一个角,钱就没了影。
谁呀?这么烦?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抿嘴立眉地看着自己,明明一副清秀少年郎的样子,落在薛云卉眼里却似威严的神祇,倒把她震了一下。
这个工夫,那少年却把眼神错开了,落到老妇人母子身上时,少了威严,多了慈悲。
“我道家本就以助人消灾为己任,赠人符纸也看机缘,不当收人钱财。若善人有心,赠他三十文权当茶水钱了。三两与善人母子不是小数,他亦不能收下。”
他说得义正言辞,还按了那儿子拿钱的手,让他收起来。
那母子怔怔地回不过神来,薛云卉这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叫嚣了。
吼!这横插一刀之人竟也是个道士!
既然大家同一营生,说这话什么意思?!她好说歹说这半天,拿四张符换了那家儿子三两黑心钱怎么了?若是真个真辛苦做活的,她能干这样的事?她还不是为了替天行道?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冒出来,是不是欠揍呀!
她这火气不由窜了上来,面上却不过多表现,咬着牙忍下一口气,道:“敢问这位道友,您这穿的锦衣玉带的,那位善人赠贫道些银钱,买件新衣裳就不行了?啊?”
那道士被她说得一愣,看看自己一身崭新的细布直裰,再看她洗得发白的衲衣,同为道士,确实悬殊了些。可这并不能成为她拿几道符骗三两钱的理由。
他沉了心,朝薛云卉施了一礼,“在下武当山全真教顾凝,道号应真。敢问道友哪门哪派,师从何人?”
吼,这小子原来是全真教的和尚!
说道士是和尚,可是大大的乱来。可全真教吃斋、住观、不娶妻不生子,与和尚何异?
她是正一教门下的,正一教各门各派世代血缘传承,头一个结婚生子便是常事,更不必提其他的了。似她这般火居在家的也不在少数。
问她师从何人,薛云卉还真不敢答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得牵扯了师父的清白。可问她门派,她有什么不好说的,反正两派不对付已久了。
她亦抱拳,“正一教薛远。”
她报上伴了男装的假名,也不提道号,便叉开了话题,“道友远道而来,上来又要斩断贫道与两位善人的善缘。不知全真教向来与人为善,便是这样的?”
她问得顾凝一皱眉,没及顾凝说话,她又转头开了口,“两位善人,既然善缘已断,贫道赐的符便失了效力,两位留着也没用了。不若还与我,咱们山高水长,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