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与父亲争吵时，他的确是这么说过，我这时才记起来，低头看坐在墓碑旁边的女生，长的有几分像母亲，同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手指纤细，虽然个头不高……可是脾气却不小，我才看她没一会，她又睁着双大眼睛看我，恨不得把我吃了。

“你是人还是鬼？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小心有会飘的东西爬出来。”我蹲下故意做鬼脸想吓吓她。

“我是天使呢。”她不屑地回答，双手叉在腰间。

“天使？”我笑了笑，“为什么是天使？还有……那你的翅膀呢？”

她撇了我一眼，继续用不屑的语气说：“因为由一说是这么说的，而且你不觉得我很可爱吗？像天使呢……还有愚蠢的人类，我的翅膀是你们看不见的。”

“我还真的梦觉得。你多大了？”

“十三岁。”

她回答后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后经过的又是漫长的沉默，直到听见她抽泣的声音……

“天使，怎么了？”我半蹲着顺着她的头发轻抚她的背，小心翼翼。

“没事。”她甩开我的手站起来，小手在脸上不停地抹，可是脸上的泪水丝毫不减，“我才没有哭……”她说着扑进我怀里。

“是，天使才没有哭。”我轻拍着她的肩膀，比之前更小心翼翼。

“但是再也没有人给我买好吃的了。”

“我会。”

“再也没有人会跟我散步了。”

“我会。”

“再也没有人会跟我讲故事了。”

“我会。”

“再也……”

……

她说着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抱起她把外套披在她肩膀上，又站了一会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

“你一定和父亲有过很长一段美好的记忆吧，回家后要告诉我呢。”

……

我不顾所有人反对把她带回了家，对外称她是父亲的私生女，并且承诺会负责好好照顾她，我才高三，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很难，但是要我丢她一个人，这我也做不到。

这天星期六，我从补习班回来，家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人在唱着歌，我脱下外套，脚步很轻，往里面走。

“我以后要去看大海，当然是和我最喜欢的由唱一起。”我想吓吓她，看见她在白纸上写的话，情不自禁地笑了。

“你把我画的太丑了吧。”我用手戳着纸上的自己，原本想吓她的心情全都没有了。

“那你说什么样子才像。”她赌气嘟起嘴巴。

我四处看看，墙壁上挂着一张明星的海报，我用手指了下，“要比他还要帅呢。”

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低头在白纸上用蜡笔涂抹着，一会之后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好了。”

我凑过去看看，不过是个路灯，上面还特地写了我的名字。

我右手不自觉地捏住了她的脸，“这哪里像是了。”她艰难地伸出手指向海报上，那上面的确是有个路灯，“我……拜托你有点智商好不好……”我气不打一处来，看她痛苦的样子于心不忍松开了手。

她立马又活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由唱，欢迎回来。”

我点点头，走进厨房准备做菜，她虽然有十三岁了，可是无论是思想还是行动都像个三岁的孩子，我大致可以想到父亲有多宠她了。

但是他们一定很开心，因为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笑出来，虽然淘气但是也很懂事，每次都会煮好饭，洗干净菜，等我回来。

“由唱，明天不用去学校吗？”她在厨房外面大喊着。

“啊，是，不用。”我说完拧开水龙头。

“由唱，你叫‘由唱’，那由歌叫什么呢？”她继续喊着。

我愣了，这么久父亲都没有给她取名字？由歌？我突然反应过来，狠狠地把水龙头拧紧，“喂，你自己给自己取了名字就不要再问我了。”

“这不是我取的，是由一取的呢。”她突然又窜到我旁边，还直接喊出了父亲的名字，“但是我是天使呢。”

她一直在强调自己是天使，而且她总是直呼父亲的名字，不明白父亲给她灌输了什么样子的思想。

“是，天使，那我可以叫你‘由歌’吗？以后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妹妹。”我随便说了句话之后，把饭菜都放在了桌上。

“可以呢。”由歌回答完便开始吃东西，她吃东西还算乖巧，父亲吃东西时也很安静，从来都不会发出声音。

……

由歌吃完东西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怜我在收拾“残局”。

“由唱，由一对你好吗？”

我顿了一下，“不好。”

父亲对我的确是不好，他永远只知道用物质来搪塞我，可是我要的并不是这些。我转身去厨房时，看见她看着父亲的照片嘴角在抽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