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这种质疑虽然存在，但也不是没人不信。一来历史上诸多奇事多不胜数，典籍野史中也曾记载，王昭君当初虽然只是一介普通宫娥，但却文武双全，曾徒手制服过一匹暴走的骏马，飒爽英姿，为时人赞叹。

二来，这世上长生虽难，但也并不罕见，寻常人仙高手，寿命一般在四百到一千不等，圣道强者则在一百五到两百出头的样子。

距离历史上昭君出塞，至今也不过三百多年，若王昭君真的是一名武道高手的话，能够活到现在也并非无法想象的事。

所以还有不少人持观望态度，只是没人能够想象，王昭君居然是一个活了不知几万年，一直在涅槃与重生之间轮回的白凰。

然而当边军驿卒传来消息：称王昭君唤来了一场暴风雪阻断了唐军进逼北夷龙城的道路时，这种质疑达到了巅峰。

哪怕是素来讲究仁义道德的儒门也坚持对蛮夷应该行霸道而非王道，无论朝臣官员，市井百姓，都对时常危害北地边关的北夷人恶感深厚。

再加上北夷人战败在即，对唐军将士而言，接下来正该是长驱直入，摧枯拉朽般尽情享用战果，以北方蛮夷之辈的鲜血与头颅铸就功勋之际。

战争已经令无数唐人罹难，唐国的损失看似不大，但实际上那只是相对于那庞大的国力而言不大，若是摊到东方这些小国头上，足以令他们民不聊生。

破坏，远比建设更难！

再加上两国开战至今，仇怨深种。

唐国的将领和士兵，眼珠子都是红的，复仇与掠夺财富，加官进爵使得他们的士气无比高昂。

而北夷虽然大多穷困，但这些年的掠夺与放牧积攒下来的牲畜，羊皮与金银宝器，也可谓是数不胜数。

一场泼天富贵与功勋，就在眼前。

在这种关头，就是当今女帝站出来调解两国之争，也会迎来无数朝臣士兵的激烈反对。

更何况是一个不知真假的王昭君！

再者说了，王昭君可一直被华夏儿郎自诩为华夏的女儿。

若她是真的，当初北夷人杀过来的时候，她没有站出来，结果当唐人要复仇，将北夷彻底摧毁的时候，她反而站出来了。

这种行为，在唐人们眼中，也与背叛无异。

所以，他们绝不认为那人会是王昭君。

......

龙城外。

一场暴雪呼啸而至，北地的凛冬本就冷极，突降的暴雪连北夷人自己都感觉到了酷寒难耐，何况是唐军。

索性唐人的补给线在墨家木牛流马的支撑下状态良好，士兵冬衣充沛，但大军行进的步伐到底是被止住了，给了龙城的北夷人以撤退的契机。

山坡上，拓跋寒峰皱着眉头，望着远方的唐军军营，沉声道：“大阏氏，您的族人们根本无法理解您的智慧——说实话，就是我，也感觉您这件事做的有待考究。”

他对北夷人的认同感很低，比王昭君自己都低，倒也没有因此就成皇汉了，而是代入到王昭君的身份，感觉这样做不够妥当。

“他们只是不了解那片深渊中究竟有怎样的存在。”王昭君轻叹道，“战争，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始，人类间的内耗，最终只会重蹈当初的覆辙，你应该不知道吧，这个世界，是从曾经一个无比璀璨的文明废墟上重建起来的，连那样繁盛的文明都在灾难面前毁灭了，何况现如今的王者大陆？”

拓跋寒峰叹息道：“您的族人只会怨恨您。”

“那又如何？”王昭君的神情很平淡，“当世界即将毁灭时，一切东西都是微不足道的。如果有朝一日，我的族人们发现，一个实力不弱的北夷国度，能够成为灾难前，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第一道防线时，他们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或许到了那时，他们只会埋怨北夷人还不够强。”

拓跋寒峰面色有些古怪，良久，才道：“铁木真应该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试图带领北夷人南迁的吧？”

王昭君点头：“只是他错估了一点，那场灾难，就是唐国，也不可能帮他们抵挡。”

......

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