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来了,宾客尽散。秦母终于得以松口气,靠在自己最喜欢的软榻上,舒展着身子让丫鬟捶腿。管事妈妈侧身站在下首,垂首说着什么。
“什么!”秦母不知是惊是怒,陡然坐直了身子,捶腿的丫鬟给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跪在一旁。“就只有这些,那可是整整六十四抬嫁妆,就这么点东西!”
管事妈妈不得不抬头,左右看看,为难道:“夫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毕竟婆婆打听儿媳妇的嫁妆,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秦母也是一时急了,说话声音大了一些。经心腹手下提醒硬是压下一半怒气,急道:“看清楚了吗?”
妈妈也是别扭:“昨日抬了进来,客人太多,人多眼杂的奴婢也顾不上看,便使了个小丫头盯着。刚刚得了闲询问,才知道那所谓六十四抬的嫁妆,大多都装了一半。家具什么大件的都是实在的,让街坊能看到,其余净是凑数的。至于什么铺子庄子一个都没有,只有薄田几十亩。压箱钱有多少不好说,毕竟银票不占地方,看不出多少。”
“呸,银票?银锭子能有几百两就不错了!”秦母一肚子气闷。虽然儿媳的嫁妆她动不得,但儿子或许可以用上啊!早知如此,那贱商的东西就不该给他送回去!
唉,早知严家清贫,没想到落魄至此,娶这个儿媳,亏了。
严淑仪和秦荫一夜夫妻恩爱,次日随秦荫给婆母敬茶。秦母为着昨日嫁妆的事,一晚上没睡好。今早一见儿媳,但见她褪去了昨日红妆,今日虽也是盛装而来,然脸上没有二两肉,几乎看不出新人的喜气。又或许是没睡好,即便涂了脂粉也难掩脸上倦意,身旁秦荫却是神采奕奕。两相对照一比,越发觉得严淑仪配不上自家儿子,心中更加不喜。
“娘,喝茶。”二人具都跪下,严淑仪先端起一杯,举过头顶。
严家带来的下人有几个跟了进来,站在严淑仪身后。罢了,暂且不跟她计较!秦母端起来喝了。随后是秦荫敬茶,秦母接在手中,道:“为准备成婚事宜,你向上官请了数日的假,明日回门之后,尽快回衙门做事吧。”
“母亲教训的是。”
秦母看向严淑仪,道:“快都起来吧,来,坐娘身边。淑仪啊,你们新婚燕尔,本该休息几天多相处相处,可是这官场中事马虎不得,容不得人懈怠啊,你不会怪娘多事吧?”
严淑仪挤出笑脸:“怎么会,娘也是为夫君着想,儿媳明白。”
“好孩子。”秦母拉过严淑仪的手,拍了拍,褪下手腕上一只白玉镯子帮她戴上。
严淑仪脸上笑着道谢,心里已经骂过数遍“老虔婆”,这镯子成色如此普通,拿来给新妇当见面礼,居然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