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一声不吭,她知道,父亲对士族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改不了了。但是,她不会这样了。
二百多张试卷,不算多也不少,钟先生不愿搬来搬去的折腾,便在府衙收拾了一间屋子暂住一晚。夜已深了,烛火依然跳动摇曳,晃得人影在墙上摇摆不定。钟先生揉揉额间鼻梁处,眼睛又干又酸,是该歇歇了,可是拿在手里的试卷也舍不得放下。这是挑自己的学生,这件事钟先生从来不假手于人。
李识。
钟先生看着试卷上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对了,是那个字写的不错的丫头的哥哥。这文章,一般,凑合,字倒是公整,缺了点灵性。钟先生看着,将试卷放在待选那一摞。放下,又拿起,看了看只有三四张的录入卷,想了想,拿了过去。
李钊去了安庆,季恩自然好生招待,比之先前的哪一次都真诚。
“来妹夫,再喝一杯,你独自带大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没添女人,这份情,我都记着呢!”季恩一高兴,话也多了,平日里不说的也都说了。
“二哥言重了,这都是我答应蕊妹的,怎会言而无信。两个孩子,是她给我留下的最珍贵的最好的……”李钊一阵心伤,眼圈红了。
季恩拍着他的肩膀:“妹夫,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人,别多想了,都过去了。孩子大了,越过越好,这就够了,够了……”
李钊到达当晚,只喝酒,不曾谈及其他,次日待季恩从衙门回来,李钊才在书房里跟他说明了来意。
季恩想了想,说道:“现在朝廷法度放宽,民间采矿不违法。帮你们一把不成问题,但我还未到任,各方面情况不清楚,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其他人惦记,所以你回去和那位黄爷先不要把话说死。无人争抢最好,有人挣,我也不好过分偏私。”
愿意帮忙就好,李钊连忙拜谢。
季恩反气恼的拉起他:“这是干什么,我能有今天,多亏了有你相助,我还没拜你呢,你拜我作甚!”
李钊脸一红,这是把女儿的功劳都按在自己头上了。想想又没错,自己的女儿,何必分那么清楚。
季恩复又坐下,随意道:“今次见到他们兄妹,发觉他们懂事了许多,尤其媛儿,甚和我意。你这个人呐我清楚,切不可随意将媛儿许了出去,有合适的定要给我也看过才行!我们媛儿,不错,不错。”
舅兄这样夸赞自己的女儿,李钊心里也飘了起来。想着女儿好,还不是自己这个父亲教得好?
“老宅的几个丫头过去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季恩是从季思云口中得知的。
李钊心里一紧,发生的矛盾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强行忍住,想了想才说道:“还好,第一天媛儿领了他们上山便回家了,他们安排了住处,不用我们费心。”
“那最好不过,免得相看两相厌。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可千万不能对他们太客气了,被母亲宠的飞扬跋扈,我这叔叔都担心他们嫁不出去。哪像咱们媛儿,年纪小小,懂进退,识大体,还能办事。”
季恩自顾说着,李钊心里毛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三句话不离她女儿,她女儿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有那么厉害吗,舅兄这是什么意思啊?
百里之外的李媛没有喷嚏连连,大概是谈论她的人距离太远吧。此时,她再一次见到一群不喜欢的人,虽说这一次比上一次老实了不少,但人对人的态度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依旧的相看两相厌。
对方已经很用力的压制怒意,李媛看的出来她的克制,只是再三克制过后的情绪依然炙热。季思莲一张脸像茅坑里的石头,冷冷的质问:“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