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爷和几个来自北方的佃户主动接了这事,只要一有危险就带了干粮和牛羊躲进山里,不信流民也敢进去抢。
东西早已准备好,跟他们一起进山的庄户和长工也早已选好,此时林清婉命令一下,陈大爷他们立即扛了包袱放上牛背,选了一个天晴的好日子慢慢向远处的山走去。
林清婉也只能站在山顶上遥遥目送他们。
林玉滨站在她身旁,看着远处渺小的人儿,忍不住问,“姑姑,以前父亲处置流民都是放粮安置,家中也会捐不少粮食,为什么这次不同?”
“我们家这次也捐粮了,捐了二十担,城中的富户多多少少也捐了些,不然你以为周刺史哪来的硬气请流民们劳役?”林清婉看着远方,叹气道:“可人心总是不满足的,在生死未卜时想着能活着就好,在逃到安全的地方后就想着不饿死就好,而在有吃的了以后就想着能吃饱就更好了……”
“这无可厚非,很多人都愿意为此努力,可总有些人吃不了那个苦,想要不劳而获,加上有心人挑拨,这次救灾自然与以往不同。”林清婉眼中流露出哀色,“这些人可恨,却也可怜,他们疯狂的害了人,却不知道自己的生死也掌握在别人手中。”
林玉滨心中一痛,“那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定?”
“那必定要大出血,大悲痛之后,”林清婉喃喃道:“平定乱世哪是那么简单的?”
那不知需要多少人命去填才能填出来。
而此时,周刺史刚刚下了清理流民的命令,出了钱家的事,城中百姓人人自危,自昨日起便家门紧闭,连街上的店铺都关门大半了。
大家对街上乞讨的人也不再怜悯,大多远远的见了便厌恶的避开。
流民与当地百姓的矛盾上升到了一个最高点。
周刺史知道再不解决,事情就难办了。
他不得不和驻守苏州的参将商议事急从权,今天开始便戒备起来,由衙役带着士兵搜出流民,打散后分开安置。
不服从命令的则赶出苏州城,遣退回南汉。
当然,这话也就说说,他们不可能把人押到南汉边界,最多丢出苏州的地界。
除此外,昨日犯事的流民也要趁机抓回,周刺史要杀鸡儆猴,乱世用重典,别跟他扯什么法不责众。
要不给钱家和苏州百姓一个交代,这事根本过不去。
苏州城混乱了四五日,在慢慢平息后,城中的流民几乎看不见了,而百姓也开始慢慢走出家门。
但游离在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了,而且流民和本地百姓的关系看着平和了,却越发尖锐了。
林清婉已经不许人再回城里买东西,每日除了打探消息的人来回城门与别院外,其余人皆留在庄子里练习武艺和对战。
就在这一片紧张和低迷中,曹金和孟福捧着三沓纸兴高采烈地来找林清婉,“姑奶奶,我们把草纸造出来了。”
竹纸的制造过程林清婉全知,他们只需要学习就行,但对于草纸却需要他们自己研究。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全部身心都在草纸的研究上,外事根本不过耳,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此时草纸做出来了,他们便兴冲冲的跑来献宝了。
林清婉就算在为外事忧心,此时也不由兴奋起来,她看向那三沓纸,每一沓纸的质量都不同。
她伸手摸了摸,第一种较为柔软,第二种虽能书写,但杂质比较多,第三种虽也有杂质,却要少很多,且也比较光滑。
她不由挑了挑眉道:“这是配比的问题?”
曹金猛点头,“因不知配方,我和孟福试验过好几次,前头都不成纸,或是成纸却易断,我们慢慢调换了比例,这次一共试了十二个配方,只成功了这三种。小的们觉得和姑奶奶说的纸差不多了,便拿来给您看看。”
林清婉笑着颔首,“的确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你们研究出来了。”
曹金和孟福咧嘴笑。
林清婉提笔在第二种和第三种纸上写了几个字,试了一下它们的透墨性和书写效果,微微点头道:“不错,比我想的还要更好。”
林清婉放下笔道:“你们将配方记下,试着把第一种纸改得更柔软些,第二种的杂质去去,第三种嘛,若是能更白些就好了,不行也无事,让透墨性不那么强就好。”
曹金和孟福挠脑袋,“这第一种已经很柔软了,本来要写字便难,再柔软些……”
林清婉笑,“我不拿它们当写字的纸,另有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