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奇怪了。”
李谦只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在小祝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却也未作任何解释,便径直挥了挥手道:“你且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处置。”
小祝闻言脸色一喜,忙追问道:“先生这是打算亲自出手了?”
“怎么?你还打算备下厚礼,事后酬谢我不成?”李谦瞥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倒也不是件坏事,多的我就不跟你开口了,意思意思一下,五百两就成,如何?”
小祝吓了一跳,心说,先生就是先生!五百两银子说得轻轻巧巧,好似一伸手就能捞到似的------真当我们户房和朝廷管印钞的衙门一样,宝钞要多少有多少?
“嘿嘿------”他笑着伸出两根指头,比划道:“打个折扣怎么样?”
“二百两?勉勉强强吧------”李谦的表情显得不情不愿,像是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二百也拿不出------”小祝苦着张脸,打个商量道:“先生,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您就甭坑我了吧!就一口价,二十两如何?”
“滚!”李谦一脚就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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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直到现在,李谦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如何、对手是谁,那他就真是蠢得可以了。
很显然,赵家已然和王主簿联起手来,开始对付自己了。
此前的户房一事,事前还没几人知道是自己在幕后推动,但到了事后自然也就瞒不住人了------既然快班都转换了阵营,早前自己使的那点小手段,又哪还不会被王主簿所知晓?
从小祝下乡征收课税时所碰到的钉子,到今天的众多客人齐齐到店里去投诉,乃至香皂铺子被官府查封------这一系列的事情,说白了都和自己有关。更准确点来说,对方的矛头其实是直指自己的,小祝也只是跟着受到了自己的牵累罢了。
这没办法,谁让他头上早就刻了个“李”字呢?
李谦不得不承认,这回的事情有些棘手,因为香皂铺子已经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即便是自己最终能证明香皂无害,也难以彻底消除民众心中的阴影。
什么产品都讲究一个口碑,口碑一旦坏了,生意也就黄了------尽管这个规律在后世的某些行业上并不适用,但在大多数时候,包括如今李谦所身处的这个年代来讲,口碑往往都直接决定着产品的销量。
只不过,李谦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对方应该还留有后手才是。
果不其然,正当他着手应对之时,王主簿与赵家的后招便出来了。
翌日,桃李村张家兄弟举告,李谦买通时任户房典吏的钱英,壮班首领许杰等一干钱塘恶吏,倚仗权势,强买良家女子为奴为婢,因其妹年幼不谙世事,李谦又使计将其奸污,收做了通房,并屡有禽兽之行------
李谦不知他们的状子是请的哪位讼棍捉刀代笔,总之在那一纸讼状上,自己被妖魔化的非常彻底,成了恶霸中的典型,文人中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噢对了,张家兄弟,便是傻妞的那两位哥哥。
李谦的来头太大,状子先是被递到了钱塘县衙。王知县接了,但不敢审,于是便将状子给上呈到了府衙,并在签押房里郑重地拍拍李谦的肩膀,说了一句“本县相信你是无辜的”,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姚知府接到状子后,也不敢审,然后状子又被呈送到了按察分司。
宁绍按察分司对此非常重视,但副使大人认为,涉案之人乃是致仕乡宦,又得天子看重,对待此案必须慎之又慎,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是以,还是交由大宪您亲自来审理,才更为合适些------
一番推诿下来,状子最终被呈送到了浙江按察使的案头上。
按察使大人也想推,可他发现自己推无可推,再往上可就要推到京师刑部了------屁大点的案子,你也好意思惊动六部?知不知道人家京官也很忙的?
明朝的行省之权一分为三,地方上的最高行政衙门为承宣布政使司,而提刑按察使司则司法,都指挥使司自然是掌军。三权分立,主要是为了形成一种互相制衡的局面。
其中按察使司之下,朝廷又设有按察分司督查行政、司法,皆由按察副使或按察使司佥事充任。如浙江便分为宁绍、温台,金处,严衢四个分司,余下的杭州、嘉兴、湖州三府,为按察使司直接所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