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朱贝妮还处在晋升带来的自信中,特别镇定地想: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以后她应该让陶慕发印刷商邮件时,抄送一份给自己。
尽管承受了总经理残酷的咆哮,她根本不打算冲到陶慕处问责、发泄一番。
不一会儿,陶慕眼泪汪汪来找朱贝妮。
“你不用这么夸张的。”朱贝妮看她一眼,似笑似不笑地说。
“是我发邮件的时候发错版本了。您修改以后,我认真地按照您的要求把标题转曲;我还看了一遍又一遍,万万没有料到,我居然把附件添加错了,我把曾发给您让您检查的附件发给印刷商了,而您修改后我特意转曲的电子版倒还在电脑里。”陶慕平日里并不曾用“您”跟朱贝妮说话。
朱贝妮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陶慕,听她讲完,认认真真点点头。此外,一如既往,没再追究。
还以为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没想到风平浪静只是假象,原来总经理挖好坑在节后等着自己。
只是,朱贝妮有些心寒。明明是自己帮陶慕挡了一刀,陶慕如何狠下心用刻薄的言辞极尽所能地黑化自己?
朱贝妮默默拿回遗落的笔记本,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整个办公区,唯有总助的办公位上没有桌上遮拦板。以往觉得是为了方便监视他人,这会儿觉得被众人一眼望穿反而像少了遮羞布。
“我马上辞职,就这样决定了。”朱贝妮快刀斩乱麻,决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那些黑白不分的人。
坐在办公桌前,不想再碰任何工作。决心已下,仍旧挡不住心里凄惶惶、空落落。忽然想到这也算是重大决策,陈小西的身份又属核心关系人物,便想到让陈小西先“闻”为快。
“我想辞职。”朱贝妮开门见山。
“为什么?”
“我们公司总经理诬赖我,毁谤我,造我谣,还无耻地要求我周五检讨。”朱贝妮切实讲述自己的遭遇,两个拇指在手机键盘上翻飞。
“你有多少钱?”
“什么?”朱贝妮发懵。不知陈小西为何转移话题。
“你现在有多少钱?”
“我有一万三千多块存款。我可以借住到我同学那里,直到我找到新工作。”朱贝妮意识到陈小西开始帮她算经济账。
“够你十八个月的开销吗?”陈小西回,稍作停留,又传来一行字:“如果你有十八个月的备用金,你随时随地可以辞职。”
朱贝妮听得一怔。
“一万三千块除以十八个月,每个月722块。如果你认为每月开销可以控制在722以内,你可以辞职。”盯着这行字,朱贝妮直怀疑,微信那头是不是平日里自己认识的那个陈小西。更怀疑的是,陈小西是否还记得他是她的男朋友?!
陈小西其实内心充满了矛盾。
他不认为受了委屈不管不顾走人是上策。因为感到委屈,辞职拍屁股走人,看似很解气;将来找不到工作,置自己于更大的窘境怎么办?岂不是更难过?
工作中谁不受点委屈?何况公司并非针对你一个人说那样的话。陈小西从朱贝妮平日的三言两语里,多少风闻她公司的状况,知道那些类似的红头文件,个个言辞犀利恨不得一拍至死。只是因为总经理是那样的风格,不达到那样的效果他就认为没有效果。
如果朱贝妮真的辞职,他必然不会冷眼束手旁观。如果朱贝妮在询问他的看法,他也将毫不保留,坦白相告他眼中不计后果、意气行事是不成熟的表现。
陈小西打心眼里是想跟朱贝妮结婚生子生活一辈子的。正因为如此,才不想轻易纵容她。